一个留守老人的心内话

　　□陈岳正

　　我今年八十几岁啦，一世人(一辈子)都住在这里拿锄头。我这个地方叫牛运垅，是矾山镇甘茶村里面最偏僻的山头窟。原来我们这里有一、二十户整百个人，十多年前后生人陆陆续续搬到镇内街路和灵溪去住，有的是去赚钱，有的是村里的学堂没了，小孩没处读书，四、五年前到现在就剩我们四、五个老人家。你问我现在的共产党政府怎么样个，我讲真真是好的“没处来”(谁也比不上)，我们这里这几年的变化真真是大显(兮)大。

　　我先讲这里的路。以前我们这里二、三里路全是土路，有的中央垫几块石头，一窟一垒，落雨天路面窟窿积水烂糊糊，老人小孩一不留心就要跌倒。我们厝前的一截路是田岸路，路面不到二尺阔，两旁全是水田，一旁的水田比路面还要矮一人多高，什么车也开不进来。早几年有个骑摩托后生囝硬顶要开，结果开开就开到田下坎去了。讲来不怕你笑，以前我们即使在雨歇后大好天去矾山也要带两双鞋，一双是水鞋，是走这段土路时穿的；另一双是好天穿的鞋，不然大日头鼓你穿水鞋在街路走不给人笑死！？水鞋换下后就藏在路边的草蒲茏里面，回来时又再换上。四、五年前村里修水泥路，我们顶怕怕政府会说我们这里人少不给修。政府好就好在这里，照样把水泥路修到我们厝门口，现在连小轿车也能开的进来，出门方便显方便。我们老人在闲谈时经常讲：出门就是水泥路，走一天也不用踏土。再说水。最早我们吃水一直是用墙角边的一个小水窟，后来人多了不够用，也不卫生，就各家各户自己用塑料管把山沟内的水牵(引)来，不过天旱时水也不够用。三年前政府看我们吃水困难又不干净，就在厝后门的山岗顶给我们建了一个水塔，我们连水管也不用买，政府就把水一直牵到水缸。以前我们是在门口埕田坎边掘的窟子里洗衣服，现在水有显有，我们都买了洗衣机。我囝儿孙都搬矾山住，媳妇歇几天就要来给我洗衣裤，只可惜我用不来，用的来的话我就自己洗了。还有你们来时有看到没有，路边新立的“电支杉”(电杆)面顶都装了路灯，我们这几处厝就装了三盏，每天天未暗灯就光起来了，夜里头白雪雪光显光。这是三个月前政府给我们装的，我们几个老人家开玩笑说差不多一个人可分一盏路灯，明年六月夜里头就可以在埕子内讲天说皇帝啰。还有什么宽带，也牵到厝门口，听讲是电视电脑用的，就这一个我们老人家没当用……

　　我跌倒不识一个爬字，大道理讲不来，电视也看不懂，又很少出门，现在给你讲的这一些都是我们厝边的事，都是我亲眼看到的。囝儿孙要我搬街路住他们厝内，我讲现在我“人体”(身体)也“雕雕”(健康)，养几只土鸡，种几窟葱菜，日子一天一天也过的“紧显紧”(很快)。政府每个月给我们老人家百外二百块钱，烟钱零食钱全有，你们又三天两头送菜来，住在这里也好显好。现在的时世啊，我觉得真真是快活显快活。

　　你若还想听，我再对你讲讲另外一件事。昨天我二弟对我讲起，讲那天他矾山的一个亲戚对他说，她那个带疾的儿子一个月前搬到灵溪新厝住了。我弟不相信，她“臭耳聋”儿子是吃低保的，她自己拿的退休金也只够吃饭，灵溪的厝顶少也要几十万，啥钱买新厝住？给你猜你也猜不着，原来是政府分配给他住的，听讲是政府在灵溪坝头起起来专门给低保带疾人住的，内面灶间卫生间全装好好，爬楼顶落楼脚全坐电梯，自己总用两万几块钱隔隔间和买一些电器。还有闭路费不要，水电费减免……她讲自己做梦也梦不着有这么好的事情。真真的，不要讲她梦不着，啥子(谁)会梦的着？现在的政府啊，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