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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故乡雪

发布时间:2018年02月06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陈又陈

  天气渐冷,便想起了早年故乡的雪。

  翻开近半世纪前的影集,见那黑白分明的雪景下人的笑容,是那样地灿烂憨厚,虽然背景已时过境迁,有的建筑物与现在比已是天壤之别,但从雪的纯洁厚实与人的简朴穿着来看,正是那激情岁月下雪纯人真、幽淡人生的如实写照。

  地球转暖,近年来南方的雪少见了,而在四五十年前,我们浙南一带冬天的雪是常有的,大约每年过年前后都会下一二次。南方雪不是很大,一般也不会给人与物造成大的损害,反而下雪天有时还会给人带来一种“居家而安”的感觉。

  我的儿时曾在老家农村度过几年难忘的岁月。故乡是一个平原小村,河流交错,视野开阔,房舍分四五处聚集,邻里之间和睦相处,同宗同族,辈份相连。我祖辈留下的老宅是南方农村常见的坐北朝南七间古式木结构老屋,正屋中间是大厅堂,屋前面中间是空旷的青石宽道,左右两侧是大灰坦,再前面就是大门台与围墙,围墙外是小路直通河流。正屋后面是东西两侧轩房,轩房边上也有披屋,轩房中间也有小中堂。两轩房之间有“十”字小路连接东南西北,小路直通北面后围墙有一个小门台,小门台外还有通向外面的路。下雪后,老宅前后、左右一片白。鸟瞰那四周都是白雪笼罩下的田野之中那座似乎沉睡许久了的前后围墙的老宅,更显得特别幽严与据重。

  夜里的雪悄悄地下,虽然有时也有点沙沙响,但还是轻轻地似乎怕惊醒人。次日一早,望窗外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款款地下,显得一片沉寂,没有其他杂音,就是听到一二声鸡呜,也格外清脆。其实外面或不远处杂七杂八的声音或多或少总是有的,只是这认真的雪毫不顾忌地把其他声音给挡住了,所以显得特别宁静。因为静,偶尔听到一二声人的说话声音也好像因为屋内回音的变化而感到特别清脆或孤冷。因为雪天,大人们不用出去干活;因为已经放假,孩子们不用出去上学。就是平时比较喧闹的村头桥边,也没人相聚,整个村庄更显得冰冷清寂了。

  雪停了后,地上满满的积雪更显艳丽。那瓦背上、地坦中、围墙边、门台顶,还有树枝间等等都被白的世界所笼罩,平时比较杂乱的旮旯地方也被白雪盖住变成洁净且整齐了。雪照得房内是异常的光,中堂内的顶层天花板与木壁甚至角落都变得特别亮。就连新帖在木柱、门扇与窗两边的春联在雪的映照下也显得更加鲜红耀眼,似乎有雪的新年更有喜气。雪的堆积,河流也变得窄了,因为河两岸边高出的土堆上都是雪,突出了白色,河面仿佛比往常也不那么显眼了。

  雪后天放晴,雪的晶莹更映出天的纯青,地的洁净,空气也似乎异常的清新。虽然那时人的生活比较清贫,人的思想也比较单纯,或许那时对社会上有些“黑或白”也会难以弄清,而只有在这雪天里才真正看清黑白分明。在这一片白的天地之下,人的精神也似乎清爽了起来,老人们脸上总会燃起那种等待许久了的“瑞雪兆丰年”的希望之光。

  雪的天地,正给孩子们有可乘之机,也是大人们闲居聚集的好理由。那时人的乐处本身很少,所以一到雪天人自然就借机而乐了。雪可给人带来静中有闹,冷中有乐。那时大家基本一样,虽然穿得不多,吃得也不好,但却各有各的取暖穷乐趣。孩子们大多会在围墙内的大地坦中聚集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在雪中放鞭炮,有时还在雪中烧起篝火烤火取暖。那时孩子们还会自作“冷饮”,晚上会拿个碗,盛点水,在水中放点糖与稻草,把碗放在墙头或屋瓦背上,第二天一起来就提起冻在冰上的稻草,一边玩雪一边吃冰。我有一次还听人说把雪挖来放在坛中,密封后放在地下,到天热时倒出喝,说是有清热功效。

  老人们大多会围坐在被窝内或在土灶边取暖,还会提着“火篮”(土话,那时平原一带大多是铜的、山区一带也有外篾内瓦罐的)夹在双腿间,双手伸进抚在上面取暖。虽然有时北风吹来,有的老人也是紧缩着头,嘴中呵呵作响,但也总会想办法取暖为乐。有的家中多位妇人聚坐同一床上,边做针线活,边谈天说地,畅所欲言;有的人家一大班男女老少还会围坐在火红的灶堂边,一边往灶洞内添柴火,一边说东家长、道西家短,随着手拉风箱的一进一出,灶洞内的柴火一闪闪照得人满脸通红。

  早些年的农村基本还没有广播,更没有报纸,所以对外面的消息基本闭塞,人们谈的话题大多还是近地的农村见闻或传闻,有的还是老掉牙的旧闻旧事。但有一点是比较普遍的,那就是大多数讲的还是德与善,忠与孝。我那时听得较多的故事也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传统民间故事,从现在的话来讲也可以说是传播正能量。当然有时也会说些封建迷信的故事,说得比真还真,让人听得入迷,甚至发怵。

  青壮年人更有自己找乐的去处,虽然那时没有“火锅”,不像现在人那样坐在一起喝酒吃“火锅”。但会找一处雪后有太阳没风的下午,在朝西面的屋墙边角落下,围坐一起,摆一张方桌几张椅,一边迎着西边晒来暖烘烘的太阳,一边打扑克(那时麻将属禁之列,所以没有),手上再捧上一杯热茶,聊聊天,说说笑话,这在当时农村甚至可说是神仙般的享受了。

  那时农村人吃的都是自己生产的食物,基本是豆、果、蛋及粮食加工系列食物,虽然与现在极大丰富的食品是无法相比的,但那时的食物却都是有机的,纯自然的放心食品。雪天里吃的比较普遍的还是炒蚕豆、花生、炒米之类的东西。那时基本没有更多的文化生活,更没有现在人那样丰富的夜生活,人们大多习惯了“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的生活,所以晚上一般都较早就睡了。

  后来渐渐有了广播,并通到了家,开始热闹一些了。但那时广播中经常听到的大多是“革命样榜戏”(现代京剧),我读小学时上音乐课教唱的就是这些。每到下雪天,望屋外地坦一片白时,就会情不自禁地唱起《智取威虎山》中少剑波唱的那段《誓把反动派一扫光》来:“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望飞雪,漫天舞,巍巍群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山河壮丽,万千气象……”那情、那景、那唱腔勾人浮想联翩,好像使人真正看到了那茫茫雪中“万千气象”之势。

  时世已天翻地覆,今人已进入了崭新的时代,生活丰富多彩,衣食住行应有尽有,甚至天冷天热对人已不再有多大影响了。而故乡再也没有当年那种情景了,过去雪天用的“火篮”及土灶中的烫罐、柴火、火钳、吹火棍还有煤油灯、十七扇金柒棉床等物大多已进入博物馆中成“古董”了。但回忆“雪天静安”的那种感觉有时似乎还会在心中隐隐萌动,或许那就是一种逝去久远了的、已定格在记忆之中“回味无穷”的儿时“农家乐”吧?

  有感而作《七律·忆雪》:

  斗转星移半百年,

  桑田沧海已人先。

  梦回儿戏乡间雪,

  激起心潮浪万千。

  岁月悠悠飞逝后,

  光阴缓缓仰望前。

  闲安自乐尚知足,

  寡欲珍今更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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