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和豆腐

　　朱思达/摄

　　豆腐是中国的传统食品。

　　很早以前制作豆腐的方法全部是由人力来完成的，磨豆浆、过滤豆腐渣、压水分等等，很费劲。

　　外公是做豆腐谋生的。先把黄豆用清水洗净后放入水中，浸泡适当时间，等到第二天早早起床把泡好的黄豆放到石磨上磨成生豆浆，接着把磨好的生浆液全部倒进靠外加有清水的两个大锅内。说起大锅，记得当时外公用的是老火灶。老火灶很原始，烧的是砻糠，即稻谷壳，灶间除了灶头外，堆满的就是砻糠。灶上有三口铁锅，烧火是重点，温度要控制好，火不能停下来。如果煮过了头，豆浆液就会被烧焦，这样煮出来的豆浆就是次品，不能吃。所以在煮豆浆时要特别注意时间的控制，还要不断地搅拌，这样受热均匀可预防烧焦。外公制作豆腐当时已是非常的内行，所有的程序都由他一个人操作，一切都得心应手。

　　煮得差不多了，外公就用瓢把豆浆液舀上来倒进早已备好的倒扎在四角叉上的网兜状白色布袋上，左右晃动，刚舀上来的豆浆液热气腾腾，整个豆腐坊都充满热气。在摇晃过程中要加适量的水，再用瓢用力的挤压，最后收好袋口，再挤压，将豆浆榨出布袋。当时分离出来的豆渣也有人买，一般都是买去喂猪的。

　　但也有另一种制法：在分离豆浆时先把生豆浆液挤压再榨出豆浆，生豆浆榨好后，再倒入一口大铁锅内煮，煮到中间的泡沫开花，然后边煮边撇去上面浮着的泡沫。也要注意煮的时间和烧火温度的控制，预防豆浆被煮焦。这种制法是先榨再煮，外公的制作是先煮再榨，无论是哪种做法，做出来的豆腐都是一样的。

　　接着外公把刚榨出来的豆浆又一次转移到一个大木桶里，豆浆需要进行点卤以凝固。

　　下个程序主要是用石膏来凝固。先将石膏碾成粉末，加水调成石膏浆，慢慢地均匀加入到豆浆里，并用一个干净的勺子轻轻向同一个方向搅拌。慢慢豆浆开始凝结成豆腐花，那时，我记得自己吃早餐时常到外公的豆腐坊里要一杯豆腐花，再往杯里加适量的白糖，那味道至今难忘。

　　外公年少时就跟师傅学豆腐手艺。我不知道外公当时为什么要选择做豆腐。曾在《新白娘子传奇》里看到这样一节：和许仕林结拜兄弟的宝山对碧莲说自己要做豆腐卖豆腐来谋生，碧莲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卖豆腐每天起早贪黑的，多辛苦。然而，外公选择了豆腐，技艺学成后自谋生路，为了儿女，外公一生中都是在起早贪黑中度过，尝尽了人间生活百味。

　　外婆是专门负责卖豆腐的。听母亲说，外公从没叫过儿女们帮忙，即使是在最热的夏天，外公也是独自干活，热得汗流浃背也从没多说一句话，外婆也只负责卖豆腐。也许外公认为做豆腐真是人生三大苦中的一苦，自己也尝够了没日没夜的辛苦，所以也不想让儿女们继承他的事业。

　　我曾问母亲，外公一个人制作豆腐怎么忙得开？母亲也不知道，只是感慨地说：“是啊，怎能忙得开!”

　　小时候我特爱吃外公做的豆腐，也特爱吃豆腐花。直到外公再也无法推动石磨，不得不停止制作豆腐。外公老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豆腐花了。每当回想起豆腐花那种甜又香的美好滋味，至今仍穿透时空而来，深入骨髓，回味无穷。

　　如今制作豆腐已不再单纯靠人力，现代科技使豆腐实现了流水线生产，各种电气化的磨浆机、甩浆机、压干机将豆腐制作从泡黄豆到出成品一条龙生产，日产量比过去提高了很多。近几年来，新型的家用豆腐机也走进了家家户户，可以在家里轻松制作豆腐。经过现代科技加工出来的豆腐拥有美观、营养价值高、产品种类丰富等特点。这种靠人力完成的豆腐差不多已销声匿迹了。可我依然怀念外公做的豆腐，依然怀念外公的豆腐花，那美味一直甜在我心田里……（华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