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井巷人的文艺演出

　　每当我梦越时空，回想40年前那激情燃烧的时代，青春放歌的年华，矾山井巷人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特别的文艺演出，不禁令人怦然动情。

　　春暖花开的1975年3月，应海军后勤部的恳请，平阳县矾山开山工程队(分县后称苍南矿建公司)一支主力队伍，来到庐山一侧的江西省九江市梁家山三线洞库工地施工作业。

　　1976年10月7日早晨，大山的深秋寒意袭人，红日从远处庐山峦顶露出殷勤的笑脸，我与伙伴张传君(原苍南县第九届政协主席)带着倦意夜班值机回归驻地。这时，从山脚下部队团部(工区总部)传来隐约的锣鼓声响，又时而夹带着鞭炮声。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我们走到离驻地三百多米的部队连部时，发现在墙壁上贴满大红标语“热烈庆祝粉碎‘四人帮’……”。

　　几天后，施工队接主管工区电话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矾山开山队负责人朱良情传达了海军后勤部首长的指令，要求本队迅速组建一支文艺演出队，进行文艺演出以庆祝胜利。会中并指定由李新斌、李敏励、张传君三人负责组建。

　　“我们没有条件呀！”会中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没条件也得上！”朱良情说“谁叫你们漏秘密？老首长己经知道你们能歌善舞了。”大家沉默了，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所谓老首长，即海后驻武汉(九江)办事处处长，是一个14岁让炊事班长背过雪山的老红军，享受军级待遇。原来他几月前来工地视察，途经本队宿舍，巧遇我们几个少男少女在拉唱红歌，于是在电话指示中特地交代关注。

　　随后，会议宣布张传君为演出队导演，李新斌，李敏励分别为正副队长。就这样，一支海后军工文艺演出队，在“没条件”的情况下组建了。

　　当年张传君仅19周岁，他和新斌来自当年的矾矿文工团，年纪虽小但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及扎实的歌舞基本功。张传君与我同在工地一号弹库洞口同值守一台17立方容量的进口柴油空压机。由于国防三线建设进度要求严格，我们都需在夜间20时上班至次日8时下班休息，劳宵眠日，根本没有时间到外面休玩。接受任务后，他一直在苦苦地思绪并不时询问我：偌大的500人群体，能挑选出上台的演员吗？是呀，几百人的施工队，年轻人虽然占80%，但都是抡锤操钎持三角耙的汉子，有谁能唱歌跳舞？

　　一天，我们会同新斌、敏励从队部办公室拿来员工及家属工的花名册，并从兄弟施工队，即矾山镇茶场驻海后工程队中要来名册，从中逐一仔细观察筛选。

　　“有了！”猛听一声大喊，我吓了一大跳，传君从两本的名册中，挑出曾经在家乡中学文宣队中上过舞台的男角色，并从家属工里挑出几个女孩子。她们年纪大的有18岁，最小的仅15周岁。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个时代，不说电脑网络、手机，就连黑白电视机都没见过，演出剧稿只能靠自已的记忆、手记而立。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三人把素材编写时间挤在晚间机房，由我负责忆编，把昔日在家乡舞台演过的素材凭记忆一一想出。在夜色朦胧的深山洞口，凭着一把二胡伴奏，他们两人捉摸推敲，酝酿出节目的每一个动作。

　　当年，我们在梁家山工地有一个四个人的民乐组，为了加强力量，传君特地打电报，从异省工地请来他的二胞兄，著名家乡琴师张传贵，来工地指导乐组充实力量。

　　经过废寝忘食的努力，一份晚会节目单呈现在海后4995工区政委面前，内容通过政审，首长喜出望外，拍手叫好。接着紧锣密鼓的排练开始了，但是难事又来了。

　　男角色都是从矾山中学文艺宣传队走出的小伙子，女孩可不行，从来没上过舞台，在文艺枯燥的大山中，偶尔在夜晚聚聚唱些红歌，其他如跳舞类一概不会，一切从零开始。传君与新斌俩手把手地示范耐心指教，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最小的朱丽贞年仅15岁，因动作学不会赌气哭了，他两人细心哄劝，直至教会为止。当年条件非常艰苦，因为我们一直上夜班，排练需在白天，而且没有室内排练场，只好在露天凹凸不平的杂地上进行，遇到下雨天时，干脆移到驻地附近六号洞库里排练。

　　传君太累了，夜间和我在一号口上班，次日早晨赶回驻地辅导节目排练，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大山坳几年，他几乎每天昼夜跟我在一起，繁忙的工作，致使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小孩，迅速成长为一个技术老练的机械操作、维修能手。不但掌握了油动动力机的二、三级保养技术，而且学会电、气焊，风钻修理、钎杆锻理、路轨钗道安装、等井巷钳工技术。一次海后负责机械管理的周启云，在洞口惊讶地发现，刚购入的路轨油动牵引车手动油门装置被革新为脚式装量，他感慨地说：“这小子太聪明了……”

　　为了减轻劳动强度，加速节目的排练速度，朱良情决定将传君暂时脱产专导。11月末，当海后首长和队部领导审查节目时，个个惊呆了。这简直是奇迹，岂止是“不能上也得上”，简直是一场接近专业水平的结果。

　　不知不觉已到冬季。大山里已是较冷的感觉了。海后又来电话了，指令赶在元旦前演好节目辞旧迎新。

　　夕阳的余晖把群山涂上一片金色的镀边，远眺庐峰，一弯冷月已从峦巅羞露容颜。是夜，工区总部礼堂里人山人海，随着一阵开场锣鼓声，演出开始了。矾山开山儿女为部队官兵及兄弟工程队、当地乡亲献上一场丰盛的文艺大餐，演出自始至终博得热烈的掌声。

　　我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当年演出菜单是：1、开幕歌舞(欢呼舞)，2、器乐小合奏(釆茶舞曲)(白毛女)，3、京剧清唱(平原作战)，4、舞蹈(到敌人后方去、大刀舞)，5、小品(跨台的时刻)，6、魔术(变钞)，7、二胡独奏(喜送公粮)，8、男声独唱(水兵热爱毛主席)，9、对口词……这里着重要特写，“小品”在当年文艺界还没有这个名词，当年只好用短剧两字取代，是张传君与李新斌两人独创。由张传君、李新斌、李敏励四人承演，由于缺女角色便由李敏励扮演女角。只见他头扎三角花巾眼戴茶色眼镜，阴声怪气、扭扭捏捏上台，让在座官兵观众捧腹大笑。整场演出持续90分钟，共13个精彩的节目。

　　“真想不到有这样精彩的结果！”朱良情在向家乡队部汇报喜讯时激动地说，几天后海后首长又来队里，传达指令，指名要张传君等未婚少男少女破例从军，配合军方迅速组建三线海后文工团，但队部考虑各人的条件限制，婉谢了军方。

　　每当我在梦境中，忆听那飘过四十年的歌声和那台文艺演出，情不自禁感慨万千，那是井巷儿女献给祖国母亲的青春之歌！(林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