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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蒸糕与拳头火

发布时间:2017年10月17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春晓

  爬坡绕了一圈,终于走到原来的石子路上。从石子路进入围墙。原先围墙里有一个四合院,住着好多户人家,堂姐就嫁到这里。

  眼前,正屋是几间崭新的楼房,精致的防盗门紧闭着,右偏房还是老屋,不协调地依附着正屋,堂姐的左偏房坍毁空置着。整个埕院成了家畜世界,鸡呀鸭呀,或悠然啮草,或摇着屁股闲庭信步,或伸缩着头在草丛中寻寻觅觅。东一簇西一簇的杂草里满是塑料袋废布料等多种色彩的生活垃圾,老屋横头灰不溜秋的水槽上水龙头在滴滴答答地流着水,却没有看到人。刚想转身,见乱草丛中躺着个大石臼。

  盛满了雨水的石臼,让我想起了热火朝天的舂年糕场景。

  那是为过年舂年糕准备的地方,顶上搭篷,四面通透,篷下有大灶、石臼等。大灶上放着大蒸桶,女人们满脸通红在灶前添着柴火,男人们摩拳擦掌团团围着石臼。

  那石臼扣着石锤,石锤穿连着一根好几米长的柱子,长柱子当中架着一个厚重的大木桩。不知为什么,吊壁灯人叫那根木桩为“土地公”。

  随着吆喝声响起,两壮汉双手使劲按下柱子,柱子两边另有十个壮汉,站成两排脚队,各用左右脚狠踩柱子;腾空站在“土地公”和石臼之间柱子上的两壮汉,双手抓着篷顶木头,双脚在柱子上弹跳。这十六个人以手力、脚力、身体重量同时作用,由此,石锤随着柱棍的拉力上下起落,一下又一下砸落在石臼里。石臼两边又有两个枝术精湛的壮汉,手蘸温水不时地捋一把石锤,以避免米饭粘连,同时迅速把石臼里的饭团翻转过来,以使其均匀受力,如此反复舂捣,直到将一颗颗珍珠似的大米饭捣糊、捣烂,捣成亮晶晶热腾腾的烫蒸糕。

  虽在数九寒天,穿着短褂的男人们依然浑身冒烟流汗。

  用米磨成粉,蒸熟,在石臼里舂年糕,对我们那代人不算稀罕事。不同的是,吊壁灯的年糕用米饭舂捣而成,称烫蒸糕。舂烫蒸糕的程序很烦琐,也很讲究。据说选的米必须是上等乌秋米。把米放在水中浸泡一晚上,放温水中搅拌二圈半(必须是两圈半,搅拌不到位或过了,舂出来的糕就不好吃),搅拌好放入蒸桶,时间火候也要恰到好处。蒸熟后放到石臼里舂捣完成,而后用木雕花板印成长方形带花纹的条状蒸糕。一部分作为过年礼品赠送亲友,一部分晾干浸入水缸。烫蒸糕透明度强,韧滑有余,如果放少许牡蛎或拌着芥菜煮来吃,口感更好。人们形容烫蒸糕好吃,说是“舌子都咽吞下去了”。

  烫蒸糕舂捣的过程费时费力。在吊壁灯的历史上,舂汤蒸糕不仅仅是一种劳动生产,更与武术直接关联,青壮男子练拳术练力气,个个有一身功夫。就说那数百斤石锤,也只有吊壁灯男人才能举落自如,而且,内行人一看就能明白,石锤起落之间,讲究起承转合,环环相扣,皆有方法和步骤。

  “石塘杨沙坡郭,吊壁灯拳头火。”在家乡方园几十公里地,有着这样一句民谣,这涉及到当年杨、郭、陈姓三家的故事。

  吊壁灯只有陈姓,远近的陈姓同宗都以吊壁灯而自豪。吊壁灯村男人有功夫,拳师扬名于十里八乡,男孩稍大一点,父母就会让其随师学拳,从年青到老辈,一代代,比拳论功夫。据上辈人说,当时周围地方上宗族械斗的事时有发生,吊壁灯因为威武之名,外族敬而远之,竟能保境安族;又因一向恪守武德,从不恃强凌弱,从而得四邻八乡的敬重。至于和杨、郭二姓各自的故事,此处也不能尽叙。

  往事如烟,看着旧时的物件,仿佛闻到了糕香,又看到了氤氲雾气中暴着肋骨踩着锤子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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