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成为朋友

　　韦 陇

　　与老木认识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没那么喜欢他，所以并未把他归入朋友一类。为什么呢？一开始是麻友，觉得他“麻品”不好，明明牌技精湛，每张牌都要故意想个半天，把别人弄得心烦；打牌时面色凝重，斤斤计较，把输赢看得太重。但我们有共同的朋友，经常一起喝酒，也就凑合处着。喝酒时话题一触及女人，他两眼放出绿光，比我的还要绿，追根究底，一直纠缠着一些无聊的细节不放。说实话，我有点小瞧他。

　　最近，他家里遇到一件挺麻烦的事——他女儿被一个男人骗了。这不是一般的感情欺骗，而是欺骗加诈骗。原来，他女儿在大学念书时，与一个30来岁的男子好上，怀孕了。男子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很讨准岳母喜欢，但说家里穷，想创业缺少资本，等等，不断地向岳母要钱，前前后后，竟拿去了二百多万元。最后一次要钱时，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一查证，他的身份、经历，没一样是真的，连姓名也是假的。于是报了案，把他抓进了看守所。经公安一审，才知道他是有老婆孩子的，已经骗了好几个女孩，最严重的是，还有好几个私生子。

　　老李来看守所看那男子，过后，我们照例一起喝酒，共七八人。老李最后一个到场，在我身边落了座。喝了几杯，他主动跟我说起这件事。

　　他说，那孩子真是可怜，他被抓了，可能他家人都还不知道，里面的犯人都有人给送吃送穿的，只有他没人管，我今天给他送衣服来了。

　　他说，他还那么年轻，一辈子不能就这样毁了，要是能改，他还可以做回一个好人。

　　他说，虽然他骗了我女儿，但又怎能知道他对我女儿就没有一点真情呢？不错，他是玩了好几个女人，但我们都是男人，男人身上不多多少少都有点这样的毛病吗？

　　他说，等他出狱之后，如果他能变回一个好人，我还愿意接纳他，我希望我老婆和我女儿也能接纳他。他真是挺可怜的。

　　他说这些话时，好几次摘下眼镜，擦泪。

　　我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是不多的十几个朋友，一般关系的人我从不存入通讯录。我第一次问老李的手机号，把它存入了名录。

　　这看上去似乎不合逻辑。他家里的事，跟我们是否成为朋友有什么关系呢？但世界往往如此奇妙，好比一朵花儿在你眼前飘落，影子却留在了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