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柑者新言

　　杨孔济

　　路遇卖柑老人，见他把一大袋烂柑倒入垃圾桶。俗语有言，“烂柑吃凉，烂桔吃热，烂荸荠吃肚胀！”烂柑可以食用的吆！如何这样暴殄天物？便上前一问，怎么把这么多的烂柑倒掉？

　　老人说：“如今还有谁吃烂柑！这些年我们这儿的人盲目多种，山边、屋边、田头、墙角，空闲处都种上，特别是有好几块已被‘规划’而久未启用的土地也种上柑树，三五年就挂果了！产量年年增多，销路迟迟未开，售价步步下跌，成本难收，柑农觉得很不划算。去年开始，有的人就放弃管理，不施肥，不除虫……，结岀的果实又硬又小。随意放到现在，见价格略涨，又想卖一些钱，谁要？不得已只得倒掉！”

　　我说：“你就不会想想办法？据说古人也能把烂柑卖个好价呢！”

　　老人笑着说“你说的古人是刘伯温的卖柑者吧？这篇文章我熟读多次。文章痛快淋漓，深刻揭示元未统治者的外强中干、无德无能、强撑病体、内心腐败的亊实。作者愤世疾邪，微言大义！至于卖柑者的柑，涉寒暑不溃，岀之烨然，玉质而金色。剖之，如有烟扑口鼻。视其中，则干若败絮。这不是烂柑，而是表面好看肉质干瘪的柑，本地人叫做‘抽了的柑’。它当然也不能吃。用来比喻元末腐朽统治者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实质，非常中肯！但据卖柑者说，吾业是有年矣……，人取之，未尝有言。作者又看到人争鬻之。我想：除个别外地偶来者和未知情者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经买过、听过、看见过的人应知道实情。不宜食用，干什么？也许是用于观赏、摆设，亦不妨用于祭祀、供佛，甚至药用的吧？至于价格数倍，并不过分。我也曾试验过，要存放过暑天而保持亮艳，费工很大，损耗不少。所以，我认为卖柑者并不制假、卖假、欺世、骗人。

　　我笑着说：“你这是惺惺惜惺惺，同是卖柑人吆！古今社会，骗子花样百岀，造假足以乱真。那个卖柑者至少有一点欺瞒的成份吧？连自己也承认：世之为欺者不寡矣，而独吾也乎？”

　　老人干笑后说：“这正是作者行文的奇妙之处！顺其口气，借用卖旳反问，转而直指当时社会种种弊端、欺诈，借题发挥，点到实处，鞭辟时政，痛斥腐败！伱今天的发问，莫非也是为了借题发挥吧？”

　　我脸红一笑：“当今政治清明、经济繁荣，国泰民安，何事可以讽喻？”

　　老人大笑：“书呆子！浑小子！比如整体规划，比如办事细节，比如禁假去污等等，难道不可从今日的烂柑中得到启示吗？”

　　我深情地望了一眼蓝天，舒畅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空气中有一丝丝烂柑的气息。半开玩笑地说；“妙哉！妙哉！答案在风中！”心想：当今社会，柑农小贩之中亦有玄机奇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