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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家垟到塔里村

发布时间:2017年05月22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徐 斌

  二婶去世,回黄家垟奔丧。

  走进村口,远远看见那间两层楼的老房子,现在已经空置,应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石头砌的墙,石墙上石缝间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门庭满是灰尘和蛛丝,门框摇摇欲坠。这间老房子在父亲去世那年,便已卖了。三十四年前的酷夏,父亲穿着军大衣在这间老房子里去世。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人重新开始生活。

  小时候,每年夏天和过年,母亲都会带我回村里。因父亲在平阳劳动局工作,那时,我们一家人住在昆阳。每逢进村,远远就会看到村口那棵大树,夏日枝繁叶茂,冬天干净的树枝伸向寂寞的天空。在村里的日子,我们住在小叔家,我喜欢坐在火灶边烧火,然后拿小叔家的菜刀到家后院砍竹子,把大小适中的竹子砍成“金箍棒”带回昆阳玩耍。

  小叔家后门有一条小河,夏天的时候,特别热,村里的孩子都光着身子,噗通噗通跳进河里游泳,我不会游泳,蹲在岸边看他们嬉水。他们有时候会用竹笼抓泥鳅,会从河边拉上一条麻绳,上面爬满田螺。在河岸边,经常会发现一些死去的虫子,我就挖一个坑把它们埋了。第二年来的时候,我到处挖开坑,可怎么也找不到它们。

  过年的那阵子特别冷,田地里只有干枯的麦梗,泥土都冻僵了。冬天的早晨三四点的时候,大人们就起床,嗨哟嗨哟的声音吵醒了沉睡的我。他们开始做年糕和粉干,整个院子里热气弥漫,嗨哟声此起彼伏,天边露出鱼肚白时,院子里的一切都沉寂下来,做好的年糕和粉干,整整齐齐地排在竹架上。

  每次回昆阳的时候,母亲都会先带我去塔里村外婆家。延着田埂上的小道,走半个多小时,就到塔里村外婆家,远远看见那间茅草屋,我冲在前头喊道:“外婆,外婆,我来啦。”母亲在后面叫:“小心点,慢慢走,不要摔倒。”外婆穿着粗布长衣拉着我的小手,走进里屋拿出藏在箱子里的花生、糕点给我吃,然后和母亲拉家常。

  儿子出生后,会走路,会说话了,带他去看外婆,外婆已经九十多岁了,躺在床上,努力睁开眼睛说:“这是谁啊?”母亲俯下身,对着外婆的耳朵大声说:“这是徐斌的儿子。”外婆呐呐着:“哦,是徐斌啊,这么大了。”

  外婆在九十四岁的时候走了。离外公去世二十年。

  外婆去世一个月后,儿子拿着香插在家门口的花盆里,我问:“你干什么啊?”儿子说:“拜拜阿太。”我说:“你知道阿太去哪里了。”儿子说:“阿太死了,在土里了。”

  前几日,带妻子、儿子坐车在黄家垟村口下车,往塔里村走。小时候走过的田埂小道现在变成了水泥路,路边田地里一些小花在风中摇曳。

  有些路虽然不长,却要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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