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吧，兄弟

　　孟 想

　　1988年前后，新析出而建县不到十年的县城，有一曲轻快的《路灯下的小姑娘》，在低矮的老街小巷木屋瓦房间萦绕欢跳，让许多青春紧绷的年轻人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想跳起舞来。这是印度电影《超级舞星》(Dance Dance)插曲，通过录音机磁带播放。当年，我是一个小小少年，和几位异性小小少年一起观看了这部印度电影，记忆深刻。

　　30年，一晃间。这一天，我带着儿子，新时代的小小少年，一起观看《摔跤吧，爸爸》。如果记忆没有发生错误，这应该是我进入影院里正式观看的印度电影第二部。中间错过了哪些印度电影？我不知道。我对印度电影一直充满好感，有如对印度始终保持敬畏。

　　兑票时，善良而友好的售票员告诉我，《摔跤吧，爸爸》是一部很励志的电影，感人处，催人落泪，最好准备纸巾。我手上刚好抓着一包备用纸巾，因此绝不怀疑售票员兼有推销意味。

　　果然，电影有励志意味。

　　1988年汉城奥运会期间，已经退出赛场的全国冠军爸爸(这时候还未结婚或还未生育)，在一个与1980年代中国乡村环境十分相似的印度乡村小饭店，为了收看摔跤比赛，让他人爬上屋顶调整天线。老旧的黑白电视上终于有了画面。冠军爸爸边看边唠叨，他的心里藏着一个梦想。这时，一位高大的摔跤手出现在小饭店，最终激起各自斗志，小饭店腾空为赛场，两人一决高低。冠军爸爸连胜。高大的摔跤手说：“你赢的可是邦级冠军。”邦级比赛相当于中国的区域比赛吧，比如华东赛区，或一个省份比赛。冠军爸爸告诉他：“你输的是全国冠军。”冠军爸爸的梦想是世界冠军，为国家争光。

　　抱着为国争光的世界冠军梦想，冠军爸爸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不料，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又一个女儿，让他想要一个儿子继承世界冠军梦想的梦想，几乎无望。

　　终有一日，梦想有了意料之外的转机。已是豆蔻少女的俩姐妹把俩男孩打得鼻青脸肿屁股痛，邻居家长领着孩子到冠军家讨要一句道歉。冠军爸爸在孩子担惊的情形下，看到了天生的摔跤手。于是，各种训练，各种比赛，各种获奖，邦级冠军，全国冠军，波折之后的为国争夺世界冠军梦想，一一实现。

　　所谓励志，大致如此。

　　影片里的时间跨度，从1988年汉城奥运会到2010年代，最终实现世界冠军梦想的，是冠军爸爸的大女儿吉塔。但是，在影片中，在吉塔姐妹的成长时间节点与重大赛事的国际背景中，始终没有中国因素。2008年北京奥运，是有摔跤比赛项目的，被直接跳过。

　　这一天，正是西方舶来的母亲节，我和儿子的母亲说，这部印度电影不应该只看到励志，应该看到更多，教育、体育、文化、信仰、民族性格以及中印关系。

　　应该注意一些细节。比如吉塔的堂兄，在冠军爸爸前往英国前哀求一同前往，到了英国，吉塔问他怎么也来了，他说“是叔叔非要我来的” 。吉塔的堂兄耍了小滑头，但并无恶意。现实中，我们的身边有一些喜欢“正话反说”的人，却十分令人厌嫌。比如国家队教练，固执平庸略带傲慢又好功自居，官僚做派十足，还耍印度式的可爱小暗算，多少也令人鄙夷。

　　高大的冠军爸爸，在吉塔绝地反击中获得世界冠军的那场比赛前，轻信国家队教练安排的工作人员之言，被反锁在一间仓库。应该说，他完全可以破门而出，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这时候，我看见一个男人好胜但并不动辄使用暴力的印度风度。

　　从古典里阅读到的印度，是神秘而美好的。丝绸之路，佛教，诗歌，唐僧取经，泰戈尔。中国与印度友好，数千年不曾发生过战争，直到1950年代，两国发生了边界冲突。当时，印度经历了长达几百年的日不落帝国的殖民统治，中国也经历了数百年的异族统治。现在，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栏目每谈及有关印度，普通话流利的小伙子高兴，总能说出一些欢乐的道道来，让我对印度印象疑惑不已。

　　我想，印度和中国情如兄弟，虽有过节和猜疑，也不至于动干戈。

　　所以呢，还是摔跤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