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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你不是一个人

发布时间:2017年04月16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黄 鹏

  曾经,北京,对我这个南国的孩子而言,没有记忆,只有想象。

  在我十六岁那年,一个男人对一个男孩说,他要去追逐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他说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离开的。去北京。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并排坐在小镇公园湖边的长凳上,在漫长的沉默中等对方开口道别。彼时我数到落在湖心的第十六片落叶,风筝飞,叶落下,我就这样长大。

  父亲几个月才回家一次,而且到家时多已深夜。那时我总在想,他会不会像刘亮程一样,看到熟睡的妻儿,看到月光铺在母亲为他空出的床上,而感到家园荒芜,身心俱疲。其实他走进我房间的时候,侧躺着背对他的我总是在装睡,因为我不知道与他四目相对时,该说些什么。那是他一个人的北京啊,他是否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谁能想到,三年以后,我也来到了这里。鬼使神差,而又命中注定地,好像为了追求我的梦想,又像在追寻他的脚步。在良乡的大一生活,荒芜却又丰富。有时候感觉自己像是村上春树或者川端康成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吃饭,睡觉。学习,思考。写字。爱。孤独,或者不。

  常在操场夜跑,戴着耳机听歌,一个人。从人满为患,一直跑到空无一人。夜航的飞机飞得那么低,引擎聒噪的轰鸣声,让我感到学校以外的世界的真实存在。没有雾霾的晚上,我等待篮球场的照明灯熄灭的刹那,然后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月光好的话,我就追逐自己的影子。追得入神,乃至忘记了音乐和孤独。许多飞机起落,许多星星闪烁,许多梦想,也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无声地绽放着。我多想目睹它们绽放的过程,然而我不能。因为,人生匆忙。我们,都自顾不暇。

  为什么要来北京?听说追梦的人都要去那里。就像搞艺术去巴黎,想演戏去横店一样,至少,到达一个目的地,总比完全实现梦想要容易。于是大家就像郑钧歌里写的,前仆后继“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年少时听汪峰的《北京,北京》,觉得他把爱恨都唱的太过刻骨铭心。现在才觉得,歌中的压抑对北漂一族来说,可能只是轻描淡写,旭日阳刚毕竟只是个例,大部分人都没有走进专属于他们的春天里。

  没有梦想的人们得过且过,那是无知的幸福。拥有梦想的人们拼死拼活,那是奋斗的满足。那拥有了梦想却无法去追逐的人呢,他们只好拥有痛苦了。这也是北京,为他们献上的薄礼。

  今年九月,在工体场的万人演唱会上,好妹妹乐队流着泪,唱完了这首《一个人的北京》。谁知道歌里装了他们怎样的故事,谁又知道歌里藏了听者如何的心事。“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发生,在这城市之中。这样的故事每天都结束,消失在风中。”北京就像一头巨兽,把这世间事迅速咀嚼,消化,然后排泄。

  我们的笑声和哭声,其实,都是给自己听的。

  所以,为什么还要留在北京?

  作家刘同有条长微博,叫《喜欢北京的100个理由》。里面提到了北京的美食、风物和人情,以及许多故事。突然觉得,爱上一座城,和爱上一个人类似。如果她在某个瞬间打动了你,你便甘愿用这一瞬去遮掩其余的不完美。

  我走在北京的街头,常感叹帝都是个神奇之地。历史和现代在这里交汇,却没有丝毫的不和谐。我喜欢一个人坐地铁。感受地铁站里吹来的风,谛听地铁穿过北京心脏的呼啸声,打量那些在地铁里的乘客,心里想着,真是好大、好繁华的一座城市啊。

  有天凌晨,爸爸转发了一篇朋友圈的文章,《你不孤独,你和自己在一起》。我知道他是专门给我看的。我给他发了微信:“我会学会一个人幸福地生活,不以孤独为荣或为耻。”爸爸,对不起。在那些已经错过的时光里,你假装坚强,我太过怯懦。不过请你放心,我已经在卖力地生长,希望长成令你骄傲的模样。

  或许如今,两个男人在异乡相聚。我们可以聊一聊,故乡那些快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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