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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照片的边上写下荒凉

发布时间:2017年03月30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张 骋

  看罢晋永权著的《每一声快门都忧伤》,寒假就接近尾声了。

  《每一声快门都忧伤》是摄影记者晋永权告别《中国青年报》后出版的第一本书。这本以文字为主的书,前后跨度约十年,345页仅选择了三十余幅摄影作品作为阅读节奏的间隔。这些文字大都写于那些漫长的旅程中。从起点到终点从白日到黑夜的绿皮火车上,从江河上游到入海口的轮船上,甚至长距离独自行走的间隙,当然还有那些无名的乡野小旅店的窗前。在山川之间行走,摄影家眼睛看见的和心里想起的旧景、生活、记忆、现场、卑微的人与物、鄙俗的人间事,互为图文、镜像,从此不再复现。让他每每按下快门,都有不尽的悲悯。

  我原先以为是这是一本纯谈摄影的书,其实不是。读罢此书,我讶异这位曾经的摄影记者庞大的阅读量和知识储备。正是拥有“思想的眼睛”(他为别人著作的题名),他让泛黄的资料鲜活起来,旅路无语,却在他记录的字里行间传递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气,你能感受到他写得心急,写得心热,写得心痛。因为热爱,所以忧伤。

  作为名报的摄影记者,他自嘲破帽遮颜,心无旁骛,依持照相机这现代性工具,在影像历史和现实的迷局中游走笑叹。他重走埃德如·斯诺、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罗兰·巴特、苏珊·桑塔格,这些20世纪历史上对中国视觉文化生态,甚至社会心理型塑产生重要影响的西方人曾走过的路,解读、还原、补充、更正着我们似曾相识的历史片段。

  他走过头人老吴、傩班四伯、司令刘老、西域寿爷、江南四姐、中原莲花落艺人、沪上运势大师、京城凡人等生活着的土地,隐忍、茑定、凡俗、琐碎、无常,接近、触摸今日中国熟悉的土地上最为寻常而又隐秘的现实人间。

  他书写当代文化版图上籍籍无名的乡村腹地,落寞荒芜的大河故道,看山、看水、看风景,数前尘往事,写被有意遮盖、忽略的、吊诡之外的历史和现实。

  中国纪行、故乡的陌生人、大河故道、醉乡记、江湖旅色中、谈谈摄影吧……书中有许多气味熟悉、细节却充满陌生的家乡,读着读着就感觉他写的不仅是他人的家乡,也是所有中国人的家乡,这里有你熟悉的一种味道、一个声音、一幅画面,一段胸闷心塞的往事。在《相逢笑吗》,他这样写“回乡”之旅:不少人带着自己的想象踏上了旅程。但很快人们发现眼中看到的大多是凋敝破败的村落,以及被过度开发与污染的环境,在那些大批青壮年外出谋生的村落里,留下的只是目光暗淡的老人与不谙世事的孩童。当时的情形是,一边为铺天盖地的世纪末喧嚣,一边却是另一些人心中“礼失求诸野”的愿望落空了.与此相伴,名为“最后的某某”一类的文化产品开始涌现:那是伴随眷声声叹息的旧年月的挽歌。岁月倥偬。眼下,世纪末情结己多遗迹。那些枝人们无数次想象过、表述过的地方依然如故。

  在《故乡的陌生人》中,我学到了一个新词来描述这种感受:Solastalgia(汉译为“乡痛”),看来是为恰当不过了。身处家乡,却怀有近似乡愁的优郁,他们先前对故乡的认同心理崩溃了:面对现在面目全非的“家乡”他们无从得到慰藉;更为痛彻的是,面对那些让他们难以释怀的家乡现实,既无发言权,也无法施加影响。于是,疏离感涌上心头。

  澳大利亚哲学家阿尔布雷克特描述的那些失去寄托并极度忧伤,甚至面向身在故乡的亲人也无法言说的“乡痛”,难道不也是今日徘徊在故乡的,那些故乡陌生人的心结吗?

  在《云散长空灰满地》中,他这样讲阅读:我们的智力每时每刻都在经受来自文本的挑战。这哪叫阅读啊!简直是找了一个对手,与你进行智力、知识的较量。你得充分了解对手的历史,特别是细节,甚至是鼻息,才能读得懂那些看似平淡的话语深部包含的隐喻。更要命的是,如果你对当今西方哲学宗教日常话语中的隐喻知之甚少,那你根本就不该打开此书。读完后,你定会丧失进一步探究世界的信心。如此,这本书不再是你的伴侣,而已经成了你永远的心痛。阅读成为你进入魔幻通道的入口。

  “历史变迁非人性地加速,所带来的人类体验的不可靠感,使每一个敏感的现代心灵都记录下了某种恶心,某种智力晕眩”。即便身处“晕眩”的时代,《每一声快门都忧伤》也不为得势的权贵和荒诞的历史歌功颂德,不为复杂多元的社会和集锦山水的秩序粉饰太平。正如他在自序中写下“当沉沉的黑夜笼罩村庄,当骤降的暴雨拍打木窗,当沙尘暴的气息逼近梦乡,此刻,还有谁,像我一样,在这照片的边上写下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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