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油菜花开了

　　叶圣渊

　　乙未年正月十一上午9点半，我们从魁里上山。

　　山路两旁冬装尚未褪尽，青嫩的小草却已迫不及待地从长长枯草间探出了头。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随处可见都是：有芝麻大点白色的，有饭粒大小蓝紫色的……还有一种，黄色花盘镶有白边的花朵，一元硬币大小，开在一簇簇荆棘丛中，香味淡淡，若有若无。

　　绿油油的果林中间夹杂着几株樱桃树，白里泛着粉红的花朵长满整个枝头，阴郁的果林顿时明亮一片。还有零星的几畦豌豆，紫色的蝶形花冠在青青的藤蔓上迎风摆动，仿佛紫蝶翩翩起舞于碧玉之上。

　　一路攀爬，告别几株尽情绽放的桃树，翻过虎井，我们下山来到渔寮。站在公路上俯瞰下面的油菜花谷，大约五十来亩的油菜花在山谷梯田中荡漾开来，层层叠叠，尽收眼底，虽说不上是花的海洋，倒也壮观。可能是去年闰九月的原因吧，今年老家的油菜花比去年竟早开了许多。

　　久违了，油菜花海。打从记事起至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们整个蒲门垟春天就是一个油菜花的海洋。地上金黄一片，天空蔚蓝无限，黄蓝相连的天际线一抹嫩绿，带给人多少生机勃勃的希望和遐想。年轻的小伙儿们带着恋人骑着车在芬芳里一路穿行，心底里多少幸福涌来，身上有了无尽的力量……

　　然而，毕竟“中看不中用”，油菜种植经济效益低下，在目前劳动力成本节节攀升的年代，如果没有政府补贴，油菜种植可能会是零效益甚至负效益。市场经济“亏本生意没人做”，逐渐地，整个马站平原被经济效益看好的大棚西红柿替代。于是，现在塑料大棚连成的白色海洋替代了原来的金黄花海，不然，马站的油菜花海绝对胜过婺源！

　　今天，都是微信“惹的祸”。窄窄的公路内侧，一辆接着一辆泊满了车，一拨一拨，镇上的、县城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妇人坐在公路旁的入口处，向每一位进入油菜花谷的游人重复着“进去看看，请不要践踏菜畦，也不要采摘油菜花”，语气中透露着不解和无奈，我的心情也略微有点沉重。再看那些打扮花枝招展的“花儿”们，比蜜蜂还要忙碌，在花丛中尽情摆弄，对着镜头笑容灿烂。孩子们欢呼雀跃,尽力地吸吮着满地芳香:这就是图片中看到的油菜花？

　　应该说，游人纷至沓来，对于这小面积油菜园的今后收成是有影响的，这一点我清楚。记得小时候偷偷跑进油菜花底下拔猪菜，经常被生产队长驱赶呢。然而，勤劳憨厚、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怎么敢开口叫人家买票进园观看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面对闻讯赶来的兴致冲冲的如织游客，他们不好拒绝也不敢拒绝，只好无奈兴叹。我们在一旁也只能替他们干着急而一筹莫展。

　　从老农妇的语气中我隐隐担忧：家乡的油菜花不知还能开多久？不是吗，去年微信上疯传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小槽、柳垄，今年的油菜花怎么没了呢？其实，让油菜开花不难，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谁都会。但是，想让种植油菜的人心底里乐开花就很不容易了，不管是婺源还是其他地方。虽然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油菜花！

　　离开油菜花谷，漫步在环海公路上，放眼碧波万顷的大海，那静静停泊在渔寮湾、雾城湾里的一艘艘整装待发的渔船，不正是渔民们将要起锚远航的希望吗？那么这些作为经济作物的油菜花，说不准它富有观赏性的附加值，在不久的将来会给这片土地带来新的希望呢。我心中的油菜花海不禁起了涟漪。

　　午后走进历尽劫难的壮士所，城内房舍寥落，菜园荒地交错；城外青山合围，山坡上菜花参差。前面龙山、凤山环抱一湾海水，静静守护、不离不弃。面对此景，我们不免感慨：染满先辈鲜血、有着六百多年历史的坍塌古城墙，你能告诉我十年后的蒲门，油菜花还能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