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热线:0577-68881655 ·通讯QQ群:214665498 ·投稿邮箱:cnxwzx@126.com

当前位置: 您当前的位置 : 苍南新闻网  ->  文艺副刊  ->  创作  -> 正文创作

未完待续(上)

发布时间:2017年02月28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吴合众

  1

  不记得是什么地方。淳安?还是开化?

  1980年代的小县城,都是一样的青石街道,行人车辆来往,将街面磨得光滑洁净,阳光下反射着斑驳的光。几条街的交汇处,总有一样的石板桥,十来块大条石架在水面上,没有栏杆,戏水的孩童从桥上一跃入水。那溪水清幽幽地,可以见到绿绿的水藻在水底招摇。溪边常常是浣衣的人,捣衣声啪啪地传到远方。走过几条街,一街一街都是两层小楼,裸露着大片的水泥阳台,上面晾满绿绿红红的衣裤,偶尔被风吹落,斜斜地搭在一楼高的电线上,簌簌酒旗风。

  亦不记得是多少岁。六岁?八岁?

  早餐的油条很脆,烧饼拿在手上油滴滴热乎乎,裹在一起咬下去,浓郁的香味四处萦绕。午餐和晚餐都只能吃上一碗米饭,不记得会是什么菜。青菜?豆芽?总没有鱼和肉的记忆。总没有个吃饱的记忆。那一段时日支离破碎的,不变的主题也许就是饿。有一回饿急了,在某个小食堂,一口气吃了三碗白米饭还要再续。父亲、母亲看得笑起来,然后记忆里很深刻的是,父亲眼角亮晶晶的眼泪。

  自然更不记得是什么旅社。平安?和平?

  离大马路不远,有一个车站。铁条弯成一个半弧形,上边嵌着某某车站的大铜字。大客车进站或者出站,都会发出很响亮很骄傲的鸣叫声。从小弄堂进去,七弯八拐的,拐角处一家旅社,灯箱广告写着大大的招待所的字样。二三楼的某个小房间,我们一家人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床上地上连窗台上,都是我们的安身之处,自带的铺盖铺得到处都是。一楼是大食堂,每到饭点,诱人的香味四溢,三教九流,人声喧腾。没钱吃饭的时候,特别气恼那种堵不住的饭菜的香味。这样的日子,一日过去了,第二天又续上,似乎没有个尽头。

  2

  我很喜欢趴在旅社小小的窗口往下看。

  热闹有时,静寂有时。期待有时,失望有时。夜晚十来点钟,小弄堂一片黑暗,大马路上只有零星几根电线杆挑着桔黄色的灯。就这么睡着了,长途客车突然发出长长的轰鸣声,吱嘎一声停下,又突突地开走了。这样的时候,第二天一醒来,父亲便已经在屋角处呼呼地睡着。小房间被一家几口人挤得闹哄哄,却十二分的开心。彼时我小小的心眼里知道,父亲回来大体会带回来几十块钱,至少有十几天,我们食宿无忧了。

  父亲彼时是包工头,四处出击寻找做工的机会。周边几县,长年累月下来,成了老客户。故人相见,即使并没有什么工程可以承包,亦是可以求到一些生活费。长夜羁旅,父亲带回的便是这份故人之谊。沿着人群噪杂的大马路,父亲会说说自己的辉煌故事。

  从横坞到鸠坑,是一条沿湖的山路,七绕八拐,最大的困难是要在水边开出坚实的路基。从左溪到西坑口,那条路最难的是要开凿一条很长的隧道。父亲这么说着。那些偏僻的村名,在我记忆里仿佛山野小路上的一块路基或者一个指示,一晃眼就过去了。夜里,父亲来了兴致,会打上一瓶老酒,到楼下小饭店里切一块猪头肉,在房间里美滋滋的喝上一盅。喝得兴起,把睡得迷糊的我叫起来,问要不要喝一口。我便咪一口五加皮或者竹叶青,嘴里嚼着一块肉,依旧睡去。迷糊中,听得父亲开心地跟母亲说自己考到爆破证的喜事。

  考爆破证要理论考试,父亲写了大名就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拳头大的字我不识一箩筐。”父亲这么说着。扯起自己记账的事,账本上要么是各种图画,要么是生造的字。比如盐不会写,直接写成水干。“不是么,盐就是水晒干来的。”父亲得意洋洋。

  考官只好才有面试,父亲准确地报出多少方石头用多少炸药,雷管要埋多深,角度要怎么打,人要在哪里点导火索,最后,大石头爆破出来滚落的角度云云,了如指掌。实践的时候,父亲自己打钎、埋炸药,看着五百米远的村落,自信地说不会让一块石头飞过去。果然。

  这样,安心地睡了很长很长时间,我知道,每一次醒过来,总是能看到父亲乐滋滋地喝酒、吹牛。

  长长的日子里头,这样的时光是永不

  凋零的花,开放在暗夜。__

Copyright2005 - 2012 Tencen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