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套——《神仙传》人物之韦陇
□叶晔
韦陇,小说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北京文学》、《江南》、《西湖》等刊。出版小说集《过纯洁的生活》、《尔卜尔筮》等。
1
作为《神仙传》人物之一,韦陇类似于陶渊明或李白,有酒有菊有诗文,有道有佛有闲情。而作为一个现实中的小说家,我必须揭一揭他的私生活——可是我们熟悉的韦陇却“几乎没有”私生活。也许我可以这样理解,私生活包括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交往圈子乃至一些不可告人的隐私。
韦陇一直活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不熟悉的人说他漠然,熟知如我,也总摸不透他的老底——他经常在我的请教下指出我的小说中的毛病,然后我又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在后悔,“我会不会讲重了?”实在不必顾虑,我外表与他同样骄傲,内心却好学得要死。能听一位沉浸小说世界数十年的前辈的指点,已是三生有幸,何必着相?
做个小学生,我之所愿也,在文学这个圈子里,我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外表,谦逊的内心,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人家已经跑到山腰了,我还不知道山在哪里!
你的主要问题在结尾!韦陇一语中的。我说,我知道,缺一口气,不能把整个小说衬起来。
他微笑——我的脑中却仿佛若有光。
2
2009年之前,我写诗,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然后,我舍弃了虚构的生活,继而向小说的高地进发(仿佛矛盾,小说不是另一个虚构吗?看来人总是活在矛盾中啊),忐忑加上一股豪气,让我一直埋头读书与创作,一路走来,韦陇是绕不开的,我们都在重复西西弗斯的动作……
刚开始阶段,他一般都说“好”,然后是“不够好”,然后才是“这个有毛病”,似乎我在后退,实则我知道,他有一套对付新手的办法,从鼓励到慢慢扎针,直至折磨我的神经,我经受住了,他一直微笑着陪我。
这个期间我几乎学习了他的全部小说,也会相互讨论一些小说构思及人物设计,他产量极低,收入集子里的15个已是他公开发表的大部分小说作品。
“太少了吧!”
“我很懒的,没东西写。”
“我知道你想过神仙的生活。”我保持了一贯的直言不讳。
“没生活。”他仍然不温不火。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将近十年,我知道他有一套独有的处事哲学,生活是自己的生活。今年,他一口气发表了四个中短篇小说,让人刮目又嫉妒,用“厚积薄发”来形容,那是最恰当不过了
还是说《过纯洁的生活》吧,翻开,有《尔卜尔筮》《永恒的位置》《梦游》《好事近》,其中《过纯洁的生活》这个名字特别好,为啥?与我有关——大约在十年前,我还在写诗,两人在江边走,谈文学(难得吧),结果他说了一句,“我现在是在过纯洁的生活。”我说这个好,要不你写一个小说,我写一组诗歌?当场拍板,后来我的同名组诗发在《青年文学》,他的同名小说发在《江南》,也算我们之间的一则逸事吧。
再往前推二三十年,那时,他还在一个酒厂里,一边做酒的工作,一边做小说的工作,偶尔也做一下女人的工作……我尚是学生,浑然不知世事莫测,天多高地多厚,却也忍不住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我们,动不动就面对青山绿水朗诵诗歌,谈论小说,憧憬或者神驰一下文坛上的那些大佬,他常常出神……时光只是那么一晃,一切都不同了,好在这份友谊保持了下来——如果要叹息一下,那就是“俱往矣!”
3
回头说眼前,小说家已经上了山肩,满眼尽是人烟或者满眼不着人烟。
他在集子中,刻画了一些人物(主要是女人);探讨了一些哲学问题(主要是男女关系);说出了一些不能说的话(也叫心里话)。小说家有这个权利,不能在生活中说的,尽可借小说人物说出来,生活中不能做的,也可借小说人物去做,即便是恶事,但那是虚构者做的,谁会傻到去对号入座?
小说故事只是一个载体,类似于孙悟空的筋斗云或者唐僧的白龙马,读者可千万别入彀,小说家的道行越高,挖的坑也就越深,读者就越不容易跳出来——如来佛法无边,孙悟空就跳不出五行山——因此,我对大师的作品一贯挑着章节读,否则掉进去,可没有另外一个小说家来拉我一把。
这是我们凡人需要警惕的。
我觉得这也是做小说家的唯一的好处,人世谲诡,谁心中不存一点点恶念呢?
儒家,佛学,道德经,乃至其他哲学,也在劝人行善,善念与恶念并存,这就要求小说家做出自己的——自己需要的——评判。这一点,我在《过纯洁的生活》这本小说集中,已领教,也许某一天,等我跟他一样老的时候会有顿悟。
这应是小说家故意或不知不觉间埋下的种子,他期望能开花,能让人闻到花香,你闻到了吗?
如是,他正在写人性中最柔软的部分。
如是,这个小说家显然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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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神仙传》系我虚构的一本人物传记,于50年后出版,火星出版社,发行量将媲美《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