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家乡的尖角粽

　　曾云贤

　　端午临近，粽子飘香，以前的小孩此时都很高兴，等来了一年一度的美味粽子，才不去管它端午节为什么时兴吃粽子呐。

　　回想小时候，家乡人都会在端午节前几天开始包粽子吃。提早一两天将干粽叶放水中泡软待用，去房前屋后砍几穗棕榈树叶，悬挂于楼板下用于捆绑粽子。糯米用专门黄色草灰水浸泡，我看过我妈用稻草烧成灰，放纱布上几番冲洗，涤淀出黄色水浆，这过程闽南话称“滤更”，这水浆含碱性，可使煮熟的粽子更加晶莹剔透、色质诱人。

　　包粽子是个技术活，很多人不会包好，容易粽叶侧边漏、收盖不成形、棕丝扎不紧，免不了包出许多笑话。看她们取一二张粽叶，在三分之一处折成漏斗状，在漏斗中舀入一半糯米，靠米盆边敲敲实，放入猪肉等馅料，再添加糯米填满，接着将多余的粽叶折回盖住包裹好，用棕丝绳在粽腰处扎紧打结。粽子外形四角，两头的双角组合朝向错开着。小时的我最喜欢拥有长圆锥体粽子，俗称尖角粽。这种粽技术含量更高，一般人包不了，我家二姐手巧，抽空会包几个给我，这粽还就是粽，味道无异，只是独爱它美观的外形，如今已多年没看到了。

　　粽子馅有咸肉、咸鸭蛋、红枣、蜜枣、板栗、红豆、豌豆、蚕豆等等，各有所爱各取所需并无定法，生活简单时取价廉物美馅料，物质富足时就包价贵物美之物。

　　烹煮粽子需要时间等待，大锅里将水烧开，再放入粽子，让水浸过粽面，待水重新滚起后改中水煮二三个小时才行。小孩性急，捞起就吃，容易上火，浑身燥劲。农家铁锅柴火煮出粽子其味最为醇香，现今使用高压锅快捷方便，只是缺少了许多味道和童年记忆。

　　煮粽子水中还要加入闽南话叫“丙楚”的东西，这碱性物质以更防腐，长者可以存放十几天。存放越长，则意味着美食享受时间在拉长，小小幸福感翻番。有馅的粽子容易变质，纯米无馅的粽子保质期长，家里都会合理安排包些有馅无馅的粽子过节。家人吃粽子也鬼精得很，前几天专挑自己喜欢内馅的吃，后面只有吃无馅的，尽管好感打折，但毕竟还是好吃的粽子。临近粽子快拉丝变质时，就会拿来放猪油锅里煎着吃，外脆香里糯软，也很好吃的。

　　粽子大都用糯米包的，家乡江南片人也有用粳米包的粽子，他们说特好吃，比糯米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我觉得那类粽子松塌乏味，好像吃大口白米饭，实在不想恭维，也许他们味蕾里藏着的更多是儿时记忆吧。江河下游的江南地带历来较多涝灾，古早水利基础设施不够牢固完善，水稻收成靠天艰难，年份不好时绝收歉收是常事，出外要饭补给在所难免。糯米稻普遍比粳米稻亩产低，农民为裹腹计都不大愿意种植堪属奢侈品的糯米稻，那端午节时只好用粳米代替，吃习惯了当然好吃啦，美味记忆代代流传了下来。

　　端午节为每年农历五月初五，又称端阳节、五月节、端五、重五、夏节等。“端”字有“初始”的意思，因此“端五”就是“初五”。而按照历法，五月正是“午”月，因此“端五”也就渐渐变成了“端午”。

　　端午节习俗无外乎几类：一类祭祀，进行龙舟竞渡，祭祀龙神庙祈求农业丰收、风调雨顺、去邪祟、攘灾异。怀念屈原，驱赶水下鱼类切勿糟蹋屈原贵体，以保全尸。二类避疫，挂荷包，包里装有雄黄粉或别的香料，以驱虫。悬艾叶、菖蒲、蒜头，起杀菌作用。更有薰苍术、白芷和喝雄黄酒以避疫的。三类避邪，拴五色丝线，节日当天在孩子手腕、脚腕、脖子上拴五色线，以避蛇蝎毒虫的伤害。也有倒灾葫芦、写符念咒、跳钟馗等避邪方式。其它类娱乐，如立蛋、浮水针、斗草戏，北方还有特色的射柳和打马球等等。

　　韩国韩江陵端午祭，于2005年11月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定为人类口头和无形遗产。韩国的端午节“申遗”成功，突然让国人一掴惊醒，受历史上破四旧惯性思维影响，漠然以对传统节日，害死人羞死人了。中国赶紧于2006年5月，将端午节列入国家文化遗产名录，并于2009年5月启动端午节申遗程序，同年9月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中国端午节列入了《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总算在国际上争来了点脸面。此前的2008年，中国也已将端午节正式确定为国家法定假日，全民放假一天。

　　端午节食俗丰富多彩，最早出现的端午时食，应属西汉的“枭羹”。《史记·武帝本纪》注引如淳言：“汉使东郡送枭，五月五日为枭羹以赐百官。以恶鸟，故食之”。大约因为枭不易捕捉，所以吃枭羹的习俗并没有持续下来。端午节的主角粽子，在稍晚的东汉就已出现，一直要到晋朝，粽子才成为端午的应节食品。《风土记》：“五月五日，与夏至同，……先此二节一日，又以菰叶裹黏米，杂以粟，以淳浓灰汁煮之令熟。”同时又有另一种端午节食，称为“龟”也只在晋朝昙花一现，随即销声匿迹。只有《风土记》中称为“角黍”的粽子，因为附会在屈原的传说上，千百年来，成为最受人欢迎的端午节食。

　　端午饮雄黄酒的习俗，从前在长江流域地区极为盛行。雄黄酒有多大威力，看看《白蛇传》就知道，已经千年修行的白蛇妖，于端午节被骗喝下雄黄酒后，也禁不住立刻就现出蛇形。法海只分人妖，不辨善恶，真的是“法海你不懂爱”，执意拆散许仙与白素贞的人妖跨界爱情，这“执法”真不够人性化。这凄美爱情引我慕名去杭州西湖寻觅踪迹，只发现了断桥不断，并于雪后美丽无比。听说当年杭州西湖申遗时，外国人评委根本无法理解中国特色的人鬼情未了(国外只有鬼没有妖)，只好告诉他们就象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杯具”故事，才okok懂了。

　　弄明白了端午节的来龙去脉后，就可以安心坐下来吃吃今年的粽子了，既使没有尖角粽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