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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才子:从漆画匠人到古建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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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5年04月23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记者陈惠敏

  青砖青瓦清水墙,木门木窗木雕梁。古建筑凝固着历史,承载着人们的记忆,也记录着一座城市的文明。为人处世一贯低调的章才子说,保护古建筑绝不是简单的“修旧如旧”,而是秉持着一颗对古人智慧和传统文化艺术的敬重之心,一份甘愿坐冷板凳的专研精神,学习推敲工艺,不断挑战超越自己,倾心打造一个个仿古而又不泥古的古建精品。

   勤学好思

  今年53岁的章才子,出生于龙港镇凰浦村的一个农民家庭。要是真说一点和其他农村小孩不同的话,章才子自小就特别喜欢涂涂画画,一上美术课就非常认真,对水墨画尤其感兴趣。四十几年前的农村,有大标语也有黑板画,章才子跑出去玩,瞧见师傅在墙上作画,人家画多久,他就跟着看多久。回到家,三笔两笔也能画出个大概。

  穷人的孩子当家早。逐渐成熟的章才子17岁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面临第一次选择:念完高中要么上大学,要么考不上在家务农,如果是务农的话,还不如学手艺。按照自家条件,继续升学显然有些吃力,于是章才子决定放弃高中学业学手艺。

  旧时农村,条件稍好人家的家具上都有用油漆画的山水画花草一类的吉祥画。油漆画光泽度好,防水性强,保存时间也更久,寺庙宗祠亭台楼阁上更是常见。章才子爱画画,自然想着学美术工艺。当时,鳌江雕刻名师陈鹏程看上章才子对画画有些天赋,便多次鼓励他跟着学漆画。

  拜了师入了门,动手上漆,没想到,章才子却对油漆过敏,浑身红肿起疙瘩。不去打针吃药的话,痒痒从皮肤下面一点点地冒出来,一下子布满了全身,不抓,痒,抓了也是痒。

  “过敏总有的,忍忍就好。”大家都这么说,轻则六七天,长则半个月就见好。章才子想着,忍忍也就能过去了。

  不同于普通的油漆粉刷,漆画对漆画师手法功底的要求要高的多。拿花鸟这样的小画来讲,点漆要点得恰到好处,下笔重了,画面斑斑驳驳有颗粒感;下笔轻了,油漆刷不开。油漆有粘性,作画时稍搁笔不动,笔上的油漆就容易变干,所有像八仙过海这样的大画来讲,不但考验画师的构图造型能力,更讲究运笔的一气呵成。

  习惯了纸上作画的章才子初遇漆画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对章才子而言,没有速成法也没有好窍门,勤学苦练才能出成绩。那时候,他还没完全克服油漆过敏问题,每天4点多就起床,晚上11点才休息,边痒边画,画着心里就不痒了。

  画漆画和木工师傅接触最多了。章才子勤学好思,手上没活时就跑去盯着木工师傅雕花做家具,一步一步记在心里,拿了师傅的边角料也跟着开始动手做。有着美术功底,章才子上手快,两三年下来,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漆画木工“双把手”,周边乡镇有庙宇要修缮都会上门来请章才子。

  旧时的手艺人多半也是个设计师,庙宇祠堂一类的工程,外观布局如何都要“师傅头”自己把握,亲自画图。琉璃瓦盖在椽木条上,椽木数量有多少,要一根根具体地在设计图纸上表现出来。因为图纸大小有限,一厘米的宽度内要画上三条代表椽木的直线,这对画图者的功力和耐心都是极大考验。

  白天手里有活,设计稿只能留到晚上画。那时夏天画图,天气热不说,还不能吹电风扇。一有风,图纸就会动;图纸一动,下笔的位置就有可能错;一有错,这图就得重新画。为了让丈夫能尽快完成画图的工作,章才子的妻子陈美算就在旁边给他打扇。

  “扇风也不能乱扇,要摇着扇子在脸旁边一点点来。不能让风吹到图纸上。”陈美算说。夏天蚊子多,偏偏章才子又是一个让蚊子一叮一个包的人,虽然点了蚊香,陈美算还是要担心章才子会被蚊子咬到。

  从画图设计到具体施工,章才子修建的古建筑、仿古建筑都是最直观的成绩单。他家有一只大铁柜,从业二十几年来的设计稿原件都藏在里头,有些图纸线条精细、流畅,人物栩栩如生,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章才子说,现在他大学建筑专业本科毕业的儿子用电脑画的图纸效果比他的更好;他儿子说,手画很考验功力,他远比不上爸爸。

  有了好成绩,同村的青少年想学这门手艺的都来找章才子了。徒弟带徒孙,现在的凰浦村有六七十人在从事油漆木工行业,也多半受了章才子的影响,有的还走出国门大展手脚。

  初出茅庐

  原本以为只会一辈子留在苍南当一位好手艺的漆画师傅,而一次偶然的机会让章才子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1986年的一天,章才子正忙着,有人跑来告诉他,温州江心寺的大雄宝殿正要进行修缮,需要一批手艺精湛的漆画师傅,问章才子是否想去温州一趟。

  “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机会。”章才子心想。于是,很少出远门的章才子简单地整理行李,带着妻子和才四五岁的女儿,赶赴江心寺,吃睡在寺庙里。

  江心寺最早为唐咸通十年(869年)所建,现存之江心寺为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重建,面积约2870平方米,寺内建筑飞檐翘角,蔚为壮观。初来江心寺,章才子把打工当学习。不管是青砖围砌的仿木构佛塔,飞翘的檐角系着铜铃,还是重檐叠顶的西部构造,假山楼亭外观布局,章才子用眼睛细细地看一遍,再用心密密地过一遍。善于观察和揣摩,加上之前漆画、木工的底子和南雁荡仙姑洞的修缮经验,章才子心里渐渐有了底气。

  但同行不这么看,似乎以为农村出来的毛头小伙的手艺上不了台面。章才子不计较,勤勤恳恳地做着手上的活。活好工细,闲话自然也没有了。在接下去的施工中,他一边虚心向老师傅请教,一边自己用心琢磨学习看施工图。章才子自己会动脑经,能准确领会图纸的意图,他的技术飞速长进。

  1986年3月,我县革命烈士陵园正式动工,章才子参与附属工程建设。他利用石块边角料,化腐朽为神奇,制成了一座错落有致的假山。跟章才子干过活的人都开玩笑说,“连废弃的边角料也不放过!”谈起章才子,当时的县革命烈士陵园管理所负责人对他的认真施工也是赞誉有加。

  成名东阳

  随后五六年时间里,章才子先后参加洞头景区的建设项目及其他古建筑修复工作,这让章才子更加提升了技术,也积累了相当多古建筑施工经验。之后为了改善家庭生活,章才子决定远走他乡,去义乌创业。当然这对章才子而言也意味着新的考验和挑战。

  做工程,底下要有一帮师傅,班子齐了才好干活。这对好人缘的章才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横在他眼前的“没项目做”才是更为头疼的问题。

  义乌东阳是中国建筑之乡,建筑人才汇聚。“不相信我们呢!他叫我‘温州佬’,说温州佬都是骗人造假的。工程给他做,人把物料拉拉跑。”章才子说,创业之初几乎是求着人家做些小项目,“但只要让我做出一个,肯定就会有第二个项目了。”

  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章才子终于接到了第一单活。知道干活的是“温州佬”,不少人抱着质疑的心态跑来看。油漆彩绘、木作瓦作,活细样样不差;栽花植木,园林布局精致和谐;交错层叠的斗拱配上精美细致的雕饰……出自章才子之手的仿古建筑风格独特,令人耳目一新,他在东阳一举成名,他的人品也在当地广为传扬。

  义乌人服了,“以后就找这个‘温州佬’!”出名后,义乌当地政府审批立项的古建项目都由章才子负责设计和施工,他先后完成了东阳的玉佛寺,义乌的净居寺、城隍庙、博大士大雄宝殿等工程项目,都普遍受到好评。

  章才子感慨,古建筑事关后代几百年,不能搞花花绿绿,更不能有豆腐渣工程,施工材质要好,工序要精致,工程质量要创优。“平安第一,平安就是赚钱。”他爱人陈美算若有所思的说。二十几年来,章才子负责设计、施工的工程从未发生安全事故和质量问题。

  推陈出新

  若只是技术好,章才子或许只能停留在匠人层面。不同地域的古建筑有着不同的建筑风格,章才子总能取长补短,将某一建筑风格更好的发挥,将单一的建筑物建设成可供游人观赏的景点。

  从事古建筑修缮建设近二十多年来,章才子深感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以钢筋混凝土为主的现代建筑百花齐放,而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传承却有后续乏人的趋势。为传承中国古代建筑艺术,弘扬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章才子将目光聚焦于古建修缮与保护中新材料、新技术的应用,传统建筑文化与规划设计的结合,以及风景园林与传统建筑文化的关系等方面。

  从2006年至今,章才子受邀参加在北京人民大会堂等地方举行的首届中国古建筑文化高峰论坛,中国民族建筑(文物)保护与发展高峰论坛,第十三届中国民族建筑年会暨民族建筑文化保护、传承与创新发展高峰论坛,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学术交流年会等学术交流活动,这无疑让章才子大开眼界,提升水平,完成了他从漆画匠人到古建名师的华丽转身。

  2008年11月,由章才子参与建设的平阳县鲍辉纪念馆落成。庄严矗立的石牌坊和巍尔靛蓝的殿宇巧妙衬托了鮑辉嫉恶如仇、清廉洁直的优秀品质,该设计荣获民族建筑研究会“中国民族建筑(文物)保护杰出贡献奖”,之前的东阳玉佛寺则荣获国家民族建筑特色奖。

  去年,代表萧江传统文化象征的萧江镇标志性建筑——萧江鼓楼完工落成。鼓楼建于萧江桔坡山公园最高处,占地面积553平方米,建筑面积1330平方米,楼高五层,高度29.8米。鼓楼大柱拨地而起,28个翘角层层凌空,飞檐斗拱玲珑翘曲,四周雕栏回护,配以植被假山,主次分明,整体建筑雄浑壮美,受到了萧江群众的一致好评。已有“中国古建设计技术名师”称号的章才子仿古不泥古,敢于创新,不重复自己,先后获得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联合颁发的“中国仿古工艺技术创新任务”等大奖。曾为章才子亲授古建筑设计精髓的已故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组组长、中国文物学会会长、中国文物保护事业奠基人之一罗哲文则为他亲笔题写“继续传统开创未来”八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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