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鸡

　　朱成腾

　　幸福的理解，因人，因地，因时而异。矿山的生活，单调，又单调。除了上班和睡觉，最幸福的是“君子之交二三两，好汤留与君同享”(蛮有押韵嘛)。有朋友杀一土鸡，好料，好汤，那是有邀必去也！有话捎来，得带一瓶自泡的药酒。好汤配好酒，福，“幸”也！

　　林语堂有云:“茶须静品，而酒须热闹”，也罢，这般“好”事，岂容张三李四。

　　先来鸡汤。汤从砂锅里舀出来，仨人各得一碗，咪一小口，鲜！喝一大口，鲜香！倾碗而尽，鲜香鲜！(没词了)。不要夸张你的心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但在这燥热的夏季，喝了这汤，体有虚火变得安謐，浑浊的目光变得清亮，那是不假。

　　当然得斟上二两药酒。呷上一口，唇齿留香，无须喧嚣，方知韵味。

　　朋友说:夸夸这鸡吧！此鸡非彼鸡也！——出身高贵，爸是山林里的山鸡，娶了农家土鸡，生了这“斯”也！改良以第二三代为贵。

　　朋友尚留有二公三母，各带十来小仔，最小不满月，连飞带爬也能上得树梢，连连称奇，忙拍照为证。

　　此鸡野性有余，早出，草从树林下吃虫吃草；晚归，不忘主人包谷玉米；若想逮而诛之，这“斯”能飞三五十米，三五人耐何不得。夜宿枝头，以防猫蛇。

　　公鸡身材不肥不瘦(正宗土鸡不重于1.5公斤)，头冠鲜艳挺拔，冠齿分明有致；喙细而尖，两瓣腮片，薄而匀称，目光凶煞；脖子细而不长，毛发光滑顺溜，层次分明，松而不乱，密而不糟；白，白的纯正；红，红的亮丽；尾毛长如垂柳，袅娜有致；腿细而不长，硬实而矫健。关键是脚爪细尖有抓力，脚踝上的第五爪尖而长(野鸡此爪长达一寸)。此乃战斗之利器，遇有”情敌”，那“怒发冲冠”的模样！——公鸡中的战斗机也！喔耶！一般五六斤家养鸡都不是对手。个大，那只是显摆，人家浓缩的才是精华。

　　此鸡皮黄而有弹性，肉质细腻，层次分明，嚼而有劲，以文火慢煨，方得精华。汤道鲜香而不油腻；清澈而不浑浊；肉质饱满而有质感。而野山鸡肉质硬而柴，太骨感。较之，论肉与汤，只能取其汤；而笼养鸡，较之，目光呆滞，鸡冠拉耸，如是病态泱泱。炒之，肉质松柴；炖之，浑浊不清。次之。

　　两杯下肚，吹了半天，汤锅见底。剩下骨骨爪爪。也许你会问真如你神吹这般？拨开锅底看看加了什么料吧！

　　朋友有心，昨日村庄赶虚，喜得一小把野生石槲草，加得其中，此石槲寄生在深山老林参天大树之上，珍贵，稀少，取之不易，乃九大仙草之首也！另有山中挖得野生天麻，细如小指，而凉泉水下锅，文火慢煨，各释精华，加少许盐，放一小片姜。任何佐料都显多余。此汤“简约而不简单”，高，大，尚也！

　　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水虽无色无味，但水总让人饮之不厌”。我说:“君子之交二三两，不多也不少。多了，伤身，少了，寡味。”

　　这鸡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