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
壹行
当提到打算回岑浦村走一趟的时候,家人的反应是,“和其他村子比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哪里值得去呢?”我答道:“那就回去寻找点童年的记忆吧。”
在文学作品中,乡愁和爱情一样,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乡愁是什么?“百度”词条里解释说:乡愁是对家乡的感情和思念,是一种对家乡眷恋的情感状态。对故土的眷恋是人类共同而永恒的情感,远离故乡的游子、漂泊者、流浪汉、移民,谁都会思念自己的故土家乡。老实说,我并不曾有过直接的乡村生活经历。作为一名90后,我的出生和成长都不在这里。自打能够记事以来,龙港镇已伸展开腾飞的翅膀,气势如虹迈入大跨步前进的阶段。但岑浦村是我母亲的娘家,小时候她时常带我来这里走亲访友,凭着这点微妙的联系,我多少还有些“乡土情结”。
“故乡的歌是一只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惆怅,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我已经很久没有来岑浦村了,久到实在没办法清晰地描摹出它究竟是什么样子。大多数时候,它被具象为一个又一个具体的事件,零星点缀在有关童年的印象里。
阳春三月,正值新柳吐翠的好时节。1路车平稳行驶在龙巴公路上。七八岁的时候,一小段车程就足以令我头晕目眩,所以时常会为没有占到前排的座位向母亲哭闹。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半小时的平坦大道早已不成问题。我安静倚靠在座位上,出神地朝窗外望。过去道路两旁曾有整齐苍翠的行道树和成片盛放的油菜花,如今却只有千篇一律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如果不是语音报站器一路上规范地播报着站名,我大概意识不到何时已驶入“村庄”。
我在村口的临时停靠点下了车,沿着岑浦河往里走。最初的时候,岑浦河的河水很清,河面上来往的船只很多,儿时的玩伴常拉着我用自制的网兜捞鱼虾。沿河而建的房屋后面是大片的农田,夏夜里蛙鸣不断,胆儿大的便会跑去抓上几只,惊得女孩们直躲藏。后来河水黑了,还发出阵阵恶臭,人们在村子里走总是忍不住捂着鼻子皱着眉。再后来村子里的纺织小作坊越来越多,空气里都飘着满满的棉絮。外婆就是在那时候搬了出来,我也就此失去了再来岑浦村的缘由。
如今重新走在沿河的老路上,河水经过整治已改善许多。村子里很是宁静,鞋跟接触地面的“蹬蹬”声便显得特别清亮。里仁桥头的小店里,买糖果的大伯还是着一身蓝大褂。只是偶尔迎面走来三三两两的村民,我却已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乡音依然,我听到有人说,“不然你去问问,他是谁啊?来干吗的?”,倒是很有些“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况味。这几年,随着新农村建设和城乡一体化建设步伐的加快,村子里大部分村民都已乔迁新居,还有一部分纷纷落户城市,农村的老宅子也都拆除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统一规划、统一修建、集中连片的新民居。毋庸置疑,这是时代的变迁,是社会的进步,是文明的延伸。但是,眼前的一切却令我感到如此陌生。迎向陌生人三步一回头的疑惑目光,我觉得自己确凿是个突然闯进来的异乡人。 “日暮乡关何处是”,岑浦宫前那株百年大榕树苍翠依然。我久久徘徊在树下,突然鼻子一阵发酸。岁月仿佛一页旧书签,翻折它须倍加小心。给朋友发了条短信,“房子都重新建了,绕了半天,居然想不起你家原先在哪个位置”。他回复:“我也已经很久没去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