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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我们手上唯一的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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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5年03月26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不才

  多年前的秋日黄昏,家乡的落日晚霞和桂花香曾带给我一丝的感动。我的家乡是马站一个较为封闭的小村,至今,村子的变与不变都不曾带给我太大惊喜。现在的事、十年前或是更早的事,我全然凭着现在人的感情来写。

  村子叫“后岘”,从马站镇上去蒲城的路上,下了积谷岭而未到甘溪村,此中一带便是后岘。“岘”是高而小的山岭,后岘最高的山叫“三叠石”,只因这山顶处有三块大石层叠而得名。

  “三叠石”前另有一山,似龟状,唤作“龟山”。村子里有关龟山的传说有三种版本,这是小学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其中之一:被恶嫂凶哥赶出家的良弟开荒种地,自力更生。一日,良弟在庄稼丛中捡到一粒状似羊屎的金子,不敢拿。次日又有金子。暗中观察,发现金子乃金龟所产。叩拜跪谢之后,良弟拿了这金子改善生活,接济穷苦百姓。兄嫂眼红,跑来哭穷。念及亲情,弟如实告之。兄嫂心生贪念,欲等金龟产金之时将金龟占为己有。次日,兄嫂躲在暗中,趁金龟产金时,用铁钉钉住金龟。随即,天色大变,金龟遁去,留壳为山,兄嫂化为石像,似奴仆。

  早年前,村民在龟山上种了桃李琵琶,皆甜。后来,不知为何,种的人越来越少了。于是龟山上只空留几株桃李,春来,暖风时,烂漫开于一处,为人知也不为人知。

  有山自然有水,南山、北山、中岙都有溪水。村民老实,从山上搬了家到山下,就紧紧挨着这溪水建了房。洗衣做饭用得方便,后来又挖井、接了山水或是自来水,溪流枯竭,荒草丛生。雨季一来,山水卷着黄土流淌,过路人才想起,嗬,原来是溪!

  但凡有些上了岁数的人,他们总乐于与你分享他们的“当年”。那时候,饭是不够吃的,一分钱抵得上现在的一块钱,会有人因家里的拮据娶不上媳妇,也会有人生了病得不到治疗而丧命。当你以为从前的日子常有苦味,他们又会安慰你,“谁不是这样”。

  或许他们和他们的父辈一样,在庄稼地里起早摸黑,或许他们的孩子也成了农民。不管年少时有没有梦想,梦想有没有实现,命运在时间的洪流中挟裹而去,大数人选择宽容甚至感恩的心态对待过往,于是在这看似无可奈何中又悄生出许许多多的悲哀和苦趣,而有一种内在的欢乐。

  偶有得时,在祖父母院子里纳凉的夏夜,邻居们会讲起,1990年农历七月十六,我出生日的大水。雨如何急,水如何满,如何冲了基督教堂的半边矮墙;几处人家睡在床上,只剩了床板;几处人家一早起来找猪找羊。对我的父辈来说,这大水便是他们群体性的记忆。节俭的生活,保守的教训,共同的经历使他们的记忆方式都产生了一种不约而同的惯性。

  当人们清明上坟路过祖屋找到一片瓦当,或是见着桑美台风过后留下的一堵矮墙,记忆开始泄洪,挂在嘴边的一句“以前……”提醒着,有些人有些事来不及告别转眼就卷成了灰。越是流逝,越追忆,穷其一生我们都在与时间抗争,企图凭空留住些什么。本想就此执着地眷念一个人,一份信念,但回忆并不是遗忘的否定式,而是另一种遗忘。它总在冥冥之中升起,淹没我们曾经最为宝贵、美丽的记忆。

  会织蓑衣的人老了,老旧房子破败在角落里,原来广场上的青石板敲断了屯作新房的奠基,年节时分的欢庆空剩饭桌上鸡鸭鱼肉。有了近乎惨痛的教训后,我们开始不情愿的明白,如果没有坚定的传统,追忆至多也只是一种伤感的记忆旅程,如果没有深厚的文化做背景,怀旧终也只是无目的的漫游。身处于其中的我们仿佛就是一群彷徨伤心的旅人,握着手中的老票根,看着最为熟悉的字眼却回不了故乡。而现在,这个村几乎没有太多变化。绿色的田野高了大棚成了白色,新的房子沿着马沙线,一撮一撮地冒出来。树的主人得了八百元将桂花树整株卖于他人,此后的黄昏只留落日烧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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