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鳗鱼鲞

　　曾云贤

　　秋高气爽艳阳普照之际，浙南沿海居民除了在房前屋后、自家阳台满晒酱油肉外，也不忘挂晒上几条鳗鱼鲞。

　　剖就鳗鱼鲞一般只要两刀，从海鳗背脊侧边下刀贯通腹腔，再靠脊骨厚部回补一刀外翻，清理杂物后，用竹签支住撑开吊晒。白净鳗鱼身随风摇曳，直直考验着你的馋点高低，贪吃人家总是免不了边晒边吃越晒越短。连续三四天太阳晒秋风燥后，鱼肉保留适度水分即可收起冷藏，如不巧遇上阴雨天就容易肉质泛红走油，鲜度打折，口感变差。

　　苍南舥艚晒鳗鱼鲞的场景尤为壮观，到处是一排排一盘盘的鳗鱼鲞，放眼白闪闪的鳗鱼鲞海洋，闻着四周强烈的鳗鱼腥味，不禁错觉以为整个乡镇(现为社区)都已被鳗鱼占领。

　　以前购买鳗鱼剖鲞，得凭票供应，弥足珍贵。有一年，我邻居同事辛苦忙活一天，将分配来的几条鳗鱼剖成鲞，挂在阳台晒衣架上晾晒，想不到第二天起床发现被人偷光，估计小偷站在楼下用长竹竿挑走，让人懊恼不已。现如今物质丰富年代，美味的鳗鱼鲞便宜得很，再也不大会有人干此下三滥勾当了。

　　温州一带人的鳗鱼鲞情结自然不用我多嘴，单指年夜饭上哪家能缺少它啊？大部分人吃鳗鱼鲞，以单纯清蒸为主，只蘸酱油醋吃，肉香味美，色泽越清纯味道越鲜甜。大条鳗鱼鲞肉厚更有嚼劲，小鳗鱼鲞也好吃，只要新鲜就好。

　　秋冬冷起季节，独自单人也行，邀上几位知交也可，锅蒸几片鳗鲞，温热一壶老酒或轻呷几口白干，在不经意的时光流逝中，慢慢消受一番。喝葡萄酒或啤酒时下鳗鲞，嘴里会产生一股混合怪味，总感觉很不搭调，大部分人对此混搭没有好感，故都不推崇。有人高评鳗鱼鲞是下酒极品，我看得依酒而言。吃过鳗鲞后口腔腥味很浓，只要不马上与人亲密接近，倒也罢了。

　　自古江南多人杰，苍南钱库人吃鳗鲞时兴一种别有吃法，斜刀薄切鳗鲞夹着肥肉吃，油腻与腥味互补互冲，匠心独具美味独特，该称之为海鲜式汉堡了。我刚工作时下乡钱库，初次看到这盘菜只知道专挑鳗鲞吃，实在不理解肥肉的妙用，以为是供蒸鳗鲞陪衬或摆盘好看。鳗鲞炒芹菜，鳗鲞炒大蒜，都是下饭下酒好菜。

　　海鳗鱼有季节性洄游习性，每年春天河海淡咸水交汇处都会聚集大量鳗鱼仔，海边渔民适时乘机网捕鳗鱼苗，能卖个好价钱。若要清炒一盘鳗鱼苗菜，得好几十条，以每条十几块估价，自然价格不菲，只能土豪吃得起了。

　　新鲜海鳗鱼也有清炖的，胶质多又肉滑好吃，只是感觉鱼刺太多，吃时得非常小心。海鳗鱼的表兄弟河鳗，清炖更好吃，加入党参、当归、枸杞、糖、老酒，很吃补。淡水溪流中还有一种鲈鳗，算是海鳗家族出外谋生的堂兄弟，也是清炖好吃又最吃补，其体内富含稀有的西河洛克蛋白，具有良好的强精壮肾功效，堪称鱼类中的“鹿茸”，非常难得，实不易得。

　　2012年5月，福建省福鼎市有人兜售一尾野生大鲈鳗，体长大约70厘米，重达7斤，甚是少见，其寿命估计已达50年左右。2014年1月，台湾台东泰源一名工人用挖土机整治堤防时，意外挖到一尾重18台斤(1台斤等于600克)、长155厘米的超大尾鲈鳗，更是罕见，也该接近生长极限了，估计已经成仙成精。

　　鲈鳗浑身灰褐色，全身多处不规则花斑，底栖肉食性，喜欢夜行摄食。苍南矾山人用闽南话骂某人流氓，就说这个“鲈鳗仔”，暗指这人某些功能强会折腾，又加上品德太差。2013年台湾有部喜剧片电影《大尾鲈鳗》，就是专指黑社会老大这个大流氓。

　　据专家说，现已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鲈鳗生于大海，擅长逆溪流而上觅食，长大成熟再回归大海，完成生儿育女后就会失去生命力，不禁让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