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浓情孕新生

　　灵溪三高 陈筱倩

　　古老的城墙圈住了整个村庄，古朴的气息涵养了整个故乡。

　　五百多年了。五百多年里，城墙被不同的人大修小修过许多次，斑斑驳驳，形态各异，可是有些东西是任谁也不能改变的。譬如城门的落日，寂静的霞光平铺的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譬如暴雨骤临，激起一阵灼烈的热气，石缝中悠悠飘起清纯的泥香让人想起无数个夏天的模样。

　　我出生在了这里——蒲城。反反复复，在城墙下城墙上亦或是城墙内走过了无数遍。小时候恐高，只敢在墙下，从各个角度张望着高高站着的古城墙，用小指头去抠两石块间的缝隙，越抠越深，渐渐地便呈现出一个小洞来，瞪大眼睛窥探洞内的秘密，猜想着会不会存在着一个更古老的国度——一个人们无法到达的神奇世界。后来，长大了，胆子也长大了，爬遍儿时未敢攀达的高度。顶端那苍黑的古榕，伸展着强壮发达的根须，穿透城墙内外，游走于石块间，宛如老者手臂上爆起的青筋，根根暴起，清晰而遒劲的纹路诠释着岁月的沧桑与古老。站在高处，城墙在明晃晃的空中斜切下一溜阴凉，那绵长的阴影越来越窄，一个人便更容易看见时间，恍惚明白“时间是自己长着脚的”。回望，城墙内四面八方都升起了细细缓缓的炊烟，随风散开的是米饭和农家小菜独有的香味，钩着早已饥肠辘辘的孩子们的鼻子把家回。这时，地里的农夫们也匆匆从城外的田地返回，妇人招呼老伴的声音与孩子们的欢呼连成一片。寂静地站在那儿的古城墙依然沉默地立着。

　　踏上麻石条铺砌的路，从墙内走向城外。远望，一片金灿灿得动人心魄的田野，从墙脚一波推着一波地涌向山的那边。我置身在茫茫麦浪中，丰腴的土壤，绵绵无际的嫩草。盛夏时节，最喜去茶馆，听听茶客天南地北的吹牛。沿着曾走过的小道，往城里走去，果真，那家茶馆还在。里面的人，仿佛都是熟人，谈生意的，打牌的，看热闹的，全齐了。即使叫不出名字，也会觉得眼熟，话匣子拉开了，谈国家大事，谈孩子的出息，谈老伴的厨艺，谈养老的问题……耳朵听着别人的故事，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稀奇人新鲜事一多，茶壶里的热气升腾，袅袅一缕，一片热腾腾。接过大娘递来的热茶，微笑着一饮而尽，这是本地风俗。

　　风过，不知谁浓谁淡的汗水点点滴滴落在柔软的地里，似乎乡人都与这片土地，与身后的城墙，与大地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