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虾村

　　刘妙居

　　大脚虾村，一个多么有趣的地名！车行龙魁线上，当车外路边竖立的这几个路牌字闪过时，不禁莞尔一笑。苍南许多地方的地名就是这么超萌！“去马站的大姑小姑”，呵呵，别以为，是去爸爸的姐姐、妹妹、自己的亲姑姑家走亲——错！错！那是两个地名！我也以为“大脚虾村”之名与我等，只不过擦肩而过，却不想，我们的车队正驶向大脚虾村。此地三面环山，南濒大海，山似大脚虾，据谱载清顺治年间缪姓始迁此地，村居山麓地处大脚虾那一特大脚处，即名之，今属信智。

　　我们的午饭，也安排在大脚虾村缪姓人家。一排两层砖石木混合结构、没有门牌的房子，古老而质朴，有声有息，隐于青山环抱间。秋意渐浓，阳光明亮而温暖，乡民的炊烟早已被液化气取代。家禽携子呼儿在地上走动、觅食，村舍掩映在树林、绿草中，一壁蛮石砌就的废石墙兀立，一间仅只放置桌椅、不设门户的空屋梁壁，悬挂有缪姓合族敬赠题写“诗礼传家”匾额和一对楹联：“紫阁花明云五色，苍山松老鹤千年。”山村的静谧与恬淡中，人世显得平坦而悠长，天地显得清明而不老，红尘俗世的喜悦与悲怆，与这里的喜悦与悲怆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似的。村支书等几人早在等候我们的到来！最让他们自豪的是村口那棵数百年树龄、从地里长出三支主干，却又分蘖出多支支干、几人都无法合抱的大榕树，如一个五世同堂亲密无间的和睦家庭，虬枝蟠节，树冠如盖，绿叶葱茏，葳蕤生长，生机无限！每一棵参天大材的形成，都有一块沃壤在其下面做无穷的养料支撑。树影斑驳，时光悠然。

　　午饭是番薯饭，薯是红心番薯，饭是大米饭，同锅而煮，香喷喷甜入心脾。菜是山园自种，纯绿色、生态；鱼，虾，小海贝，雀嘴，是海里打捞，鲜蹦活跳，十分生猛。久违了，番薯饭！古人言：山头人的鼻头都是番薯做的！我是山头人(山头人是一有别于乡下人、城里人的阶层)，吃过形形色色、味觉不一、品种各异的番薯与粳米、籼米、糯米等等合锅煮出的多种口舌生香的番薯饭！这一顿活色生香的饭菜，让几位同行的平时节食，饭量如猫的美女们，也不禁放开食量添了又添。

　　山故幽僻，古道逶迤，芳草芊芊，树木葱茏。还在缪姓老宅里，村委们就描绘起下午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村头前面公路下的凤凰湾，山是一只飞翔的凤，凤喙伸向海滩。中午休息好后便出发，把车停在公路边。站牌显示所站位置叫“风湾”，踩着公路下一条蛮石古道下行数十步，村支书指点我们仔细看：中间小山是不是像凤喙伸向大海，凤头左边是石滩，右边为沙滩，东临大海，背依群山，苍松翠绿，环抱大海的，是一只展翅向海洋飞翔的凤凰，惟妙惟肖。凤(凰)湾，不知何故官方作“风湾”，实乃点金成铁之笔，意境尽失！可惜的是，凤右翅却被生生切断，那道伤疤好像是人工开劈出的一条路。

　　古道逶迤而下伸入石滩，是凤的左翅。一棵参天大榕树扎根于两人多高海岸边，树冠如盖。渐渐退去的海潮，推上来退回去，推上来退回去，轻拍月牙形石滩。伫立石滩边，一滩可爱的鹅卵石，受亿万年波涛冲涮，露出最本真的质感，最美丽的花纹，最独特形象的造型……这样的石子适合清水供养。

　　因着海涛的冲袭，几人合抱的古榕树桩头处坡土被冲塌近半，蟠根错节、粗细不等、异端发达的根系尽然裸露，却依旧深深扎根一半岩石、一半乱石和泥土的地下，其中最粗一树根扎入大地时，遭遇一大一小岩石，竟自然分叉形成歇山形一人多高根屋，根上一树洞如窗户。另一腰身粗树根向旁直伸而去如蛇信，三叉信梢吸紧大地，尽显生命活力，根深蒂固再狂的台风也无可奈何……

　　下半天时间很快过去，作别大脚虾村，作别风湾，作别赤溪！只是不知，这些原生态的风光、人文，若干年后，还会依然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