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下辈子我还是您儿媳——访温州市最美媳妇卢爱珠

 

 

 

 

记者 许师师 方耀星

多灾多难一直在卢爱珠的生命中如影相随。4岁，母亲患精神智障，离家出走；9岁，长期患病的父亲撒手而去，她被人收为“童养媳”。从此她无数次背起患病婆婆四处行走、艰难求医，一走就是50个年头。面对艰难岁月，祸不单行的苦痛煎熬，她始终咬紧牙关，独自以泪洗脸，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强，在长达18000多个日日夜夜里，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婆婆的生活起居。“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卢爱珠用她对婆婆五十多年的不离不弃，诠释和演绎着人世间的“骨肉”亲情和“至善”孝道。

是婆婆给了我新生活

日前，记者费尽周折，驱车赶往素有“苍南西藏”之称的桥墩镇莒溪社区，采访温州市首届最美媳妇卢爱珠。

这是一个叫牛头浚的自然村，公路旁一排排整齐醒目的新建楼房，而卢爱珠的家则是另一番景象：一排三四间五六米高的两层“纯正”老土房，四周的内墙外墙看不到一片水泥和一块砖石，嵌在墙上的几扇狭小木窗明显腐化，中间土房墙顶洞开着两道三指宽一米多长的大裂缝。低矮发霉的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这是我的家”，看到记者一脸惊愕的表情，卢爱珠淡定地说，“这房子30年前建的，是有些年头了，但比原来住的茅草屋好多了。”卢爱珠偎在婆婆的身边与记者拉起了家常。

59年前，卢爱珠在莒溪大山村出世，父亲当时是大山村书记，母亲老实又能干。在外人眼中，卢爱珠就是一个幸运的“小公主”，但天有不测风云，好景不长，卢爱珠4岁那年，父亲突然身患残疾，从此卧病不起，母亲精神重创后，离家出走，再无音讯。撑到9岁，相依为命的父亲在她的嚎啕声中永远阴阳两隔，无依无靠的卢爱珠在亲戚的泪光中，被送到邻村的好心人董阳姜、赖秋菊夫妇家中收养。“生恩没比养恩大，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呢？”卢爱珠起身熟练地为坐在门前晒太阳的婆婆梳头，“如果没有婆婆收养我，我想自己一定会流浪街头，或者被人拐卖，后果不可想象。是婆婆救了我一命，重新给了我安定的生活。”

听到媳妇的心声，赖婆婆脸上绽开幸福的笑容，“我媳妇人好心好，真的很孝顺。收养她，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婆婆从没受伤过

听到婆婆的称赞，卢爱珠并不显得特别开心，不经意间，她的脸上透露出些许苦涩和酸楚的神情。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尽管卢爱珠再次拥有充满爱意和温暖的新家庭，但先天侏儒、身高不到1米的养母生活不能自理，家境也是十分贫寒。卢爱珠刚进赖家便帮助家里料理简单的家务，扫地、洗衣、烧饭、放羊、养鸡养鸭养兔子，她都能胜任，10岁后，开始翻山越岭到山下挑水，还要每天上山割草晒干，挑到街上卖。

“那时柴草便宜，一担草就卖5角钱，中饭和晚饭合起来吃，一碗九层糕汤也就5分钱。”她清楚地记得10岁那年，有一次挑着齐腰高的水桶上山时，大木桶碰到石阶，咚咚咚地从山顶滚到山岭脚，吓得她哇哇大哭，天黑了也不敢回家。有一次，她像往常一样挑起七八十斤重的干柴赶去20里外的平阳青街，最终饿昏在半路上。“这样的苦日子数也数不清，但我不怕累不怕死，没白天没黑夜的坚持，就是为了撑起这个家治好婆婆的病，让她过上好日子，也好好报答她当年收养我的恩情。”卢爱珠真诚的语言就像莒溪明净天空一样清纯透澈。

“我婆婆患有泌尿病，需要回处求医，发病的哪几年我常常要背上她往各地医院跑”。为了治好婆婆的病，她13岁开始便背着她跋山涉水、日夜兼程地辗转于平阳、温州、黄岩等地医院。由于婆婆经常大小便失禁，不能自理，再脏再累的事情都是卢爱珠一个人挑着，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以苦为乐。让她无数次难堪的是，每逢孩子们看到年轻漂亮的童养媳背着短小“奇怪”的婆婆下山，总是围观起哄，而这也正是性格刚强又爱面子的赖阿婆最忌讳和深恶痛疾的。为了不让婆婆伤心，卢爱珠便选择起早摸黑赶路，自己跌倒、摔伤、疼痛、流血已记不清多少次了，但她很肯定地说：婆婆从没受伤过。

只想陪婆婆一起老去

在担水、割草、挑柴等超负荷体力活中，卢爱珠度过了艰难的孩童时代。随着年龄增长，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19岁那年，邻村小伙夏念甫经人介绍后对卢爱珠一见钟情，俩人婚后生活十分美满，数年后，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上要照顾公婆，下要照顾幼小的儿女，生活的负担让卢爱珠不得不早出晚归，聊以维持生计，支撑起家庭重担。令她欣慰的是她已经有了一个强大的肩膀和温暖的港湾。

看着婆婆每天开心生活，看着四个孩子一个个成家立业，苦尽甘来的卢爱珠打心眼里高兴，让她始料不及的是一场场重大的灾难接二连三地向她涌来。前几年公公因病医治无效死亡，她心如刀绞，挥泪安葬好哺养她长大的亲人，毅然挑起了赡养照料婆婆的重担。婆婆每次生病，她总形影不离，忙前忙后地端茶送饭，从没懈怠，也常常为此夜不能寝，食不甘味，可是她无怨无悔！

屋漏偏逢连夜雨，尚未从失去亲人的沉痛中缓过气来，前年，丈夫和小儿子相继患上“肝癌”、“血癌”。当得知自己的亲人双双被判“死刑”时，一向以“铁人”出名的卢爱珠当场泪如泉涌，失控祈祷：“天啊，死我一个人吧！换来他们父子的安康。”

病魔无情，命运弄人。前年丈夫不治身亡后，小儿子病情不断恶化。卢爱珠和他的儿子们砸锅卖铁，东拼西凑，送小儿子到北京、上海、江苏等地治疗，但最终还是没有挽回儿子的生命，并从此高筑债台。“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因为家里穷，四个儿子不论成绩好坏，都只能读到初中，但因为小儿子非常懂事，初中还没毕业就偷偷辍学到皮鞋厂打工赚钱，补贴家用。”谈及小儿子的去世，卢爱珠伤心欲绝。她说；“我一直挺着，因为我不能让婆婆倒下。”为了减少亲人相继离世对婆婆造成的精神打击，卢爱珠强颜欢笑，总是若无其事地照顾婆婆，一直把噩耗拖到最后一刻，同时也把对生命的敬畏，对眼前的珍惜全部转移到照料婆婆身上。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生活再艰难，也不能让老人在饮食上有“闪失”。老人喜欢每顿吃两小块猪肉，这几十年来，就是自己饿上几餐，卢爱珠也会“挤”出钱来满足老人的“食欲”。记者在采访中看到，卢爱珠在翻晒芥茶叶时，夹杂的大量黄叶枯片也不忍心丢掉。“这是主菜，晒干了腌制好了看不出来，只要能下饭就好了。”她非常认真地说。

提起新衣服，卢爱珠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添置一件了，身上这件衣服还是三四年前媳妇帮她买的。她笑着说，没想到这次去市里参加好媳妇表彰大会派上用场了。相比之下，婆婆的衣着在卢爱珠的精心定制下，显得得体、整洁又大方。

卢爱珠的家里，唯一一个小彩电放在婆婆的房间。婆婆恋上电视已经二十多年了，每天看到深夜，第二天睡到中午“自然醒”。醒来后，卢爱珠捧上洗脸水，端上饭菜，数十年如一日。婆婆因为生过病，特别怕冷，卢爱珠便一直为她添置电热毯，从农历九月到来年五月，从白天到晚上，婆婆一直睡得很暖和很安心，每月的电费平均要200多元。而卢爱珠上楼下楼都是摸黑进行，有几次还摔倒在地，只为节省每一度电，让婆婆多一分温暖。

“我是看着爱珠一天天长大成人的，这地方没有一个比她更苦命的人了，但她真的很善良很孝顺，长期照顾婆婆就没听见她说过一声苦，道过一声累，这样的好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面对邻居董大伯的夸奖，卢美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一旁一直察言观色，口齿伶俐的“婆婆”却马上支招解围，“你大伯红眼了，要不让他来世也长成我这模样，再找个孝顺儿媳。”大家被老人的幽默逗笑了。

“婆婆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婆婆的健康长寿就是我下半辈子最大的心愿。”卢爱珠情深意切地说，“婆婆一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只想陪她一天天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