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张爱玲

■侯晓苏

我一直想着这样的开头：今日得闲读完夏志清编著的《张爱玲写给我的信》，繁体竖排版，忽小妞从台湾带回的礼物……

不过实际上是过了很长一段不闲的日子，挤着挤着才费力地看完。一本书信集结的书，居然从国庆假期里看到假期结束再到现在，这日子，真的是过得糟透了。

言归，我总认为人人都应该爱张爱玲，明的，暗的，数也数不清的，总之人人似乎就应该在家里放着她的书或者关于她的书，哪怕只是一本也是可以的，不过这只是我这种小粉丝心态作祟而已啦。

作为一枚小粉丝，我只想她过得好，过得很奢华。我心想她就该穿华服，坐豪车，没事就去巴黎住最好的饭店喝最好的红酒看最美的夕阳，然后再沉在文字里，沉下去，沉下去，顺便把我们也给沉下去。

每个人都该有一个与张爱玲有关的故事。我有那年夏天，炎炎，我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张稍大一点儿的凳子，然后我就伏在那儿抄《霸王别姬》，记得那天还没有电，我就着些许热风渡过了一个至今还难忘的午后。我还记得那本书是茹茹同学借给我的，盗版的那种合集。那年夏天，我就那么抄啊抄，一是妄想着借由抄而有所成，当然无果，才华这种东西是资质平庸之辈怎么学也学不来；二就是真的身不由己，就那么着了迷，就那么陷在她的世界里不想走出来。那年夏天，她给我一个最好记忆，让我的17岁里还有这种方式被自己记着。

这么天才的张爱玲，以至于觉得她的生活里应该没有一点不好。所以后来就在心里就不断谩骂胡兰成怎么可以这么滥情，朱天文怎么可以觉得胡兰成有才华，怎么可以有《异乡记》里的经历，怎么可以有《小团圆》里那大胆的描写，怎么可以有……但是，事情就都那么发生了。

我还记得那时菜还说她看《小团圆》时还作了标记折了页，还第一时间就找人分享那段性描写。那段时间里有那么多人在表达各种情绪，每个人都要感慨几句，好的不好的，坏的不坏的，屑或不屑，理解或不理解。在一片热热闹闹里，每一个人似乎都知道了她没有穿着华服坐着豪车住进巴黎最好的饭店喝着最好的红酒看着最美的夕阳，而是更糟的……

而今，又看到夏志清写了这样的按语：“爱玲到纽约是来打胎的。难怪没时间，精力和心情来看我太太与我吃午饭了。一个女人即使不爱孩子，怎舍得把自己的骨肉打掉？我猜她是经济不许可，照顾多病的丈夫已很不容易，自己必须工作，那有余力养孩子？打胎后没有调养，日后身体更坏，影响工作成绩，创作力。我一直认为爱玲的才华，晚年没有发挥，是嫁了两个坏丈夫。”

看着这样的文字，那时种种又多添一份真实来验证。不过还未读到最后，我已觉得当生活不再是我想象的模样时，它才变得更有力。没有华服豪车的张爱玲离群索居，离婚结婚，照顾自己，还照顾生病的赖雅，她还从未停止过工作，她写自己的故事，翻译别人的故事，将自己的故事用英文写再翻译成中文再对照……哪怕不断重复过往都觉得已是在有生命力地活着，还活到了一九九五年，75岁，死时无人在旁，这样的生活，再勇敢不过了。

所以啊，无论是最初，还是在后来，都是了不起的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