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打班和杨大伦其人
■鲍克让
苍南、平阳一带自古以来就有一种专为婚丧及其他喜庆吉日吹奏的民间乐队组织,俗称“吹打班”。解放前后,吹打班大都由理发匠和旧戏班流散艺人组成。到了上世纪80年代,则大多由农村喜爱音乐的青年组成,其队伍少则五六人,多则十余人。吹打班里的吹鼓手们除了跟随迎亲或丧葬出殡队伍边行走边吹奏之外,还要登堂入室,演唱几出京剧、和剧或乱弹戏,以飨宾客和邻里群众。
吹打班所用的乐器,顾名思义,主要是打击乐器和吹奏乐器。前者以锣、鼓、钹为主,后者以笛子和唢呐为主,辅以大胡、板胡、二胡等弦乐器。所演奏的民间传统曲牌,有流畅优美,气氛浓烈,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尤其是婚嫁迎娶行路时常用的传统曲牌《柳摇金》(或称《柳条金》),以唢呐、笛子吹奏为主,伴以大胡(低音)、二胡(中音)、板胡(高音),对比强烈,层次分明,跌宕有致,明丽优雅。还有,据传是琴家们由东晋时恒伊创作的笛曲改编为琴曲的《梅花三弄》以及《混江龙》、《梆子串》、《念经串》、《玉芙蓉》等,都是吹打班常用的曲牌。婚丧“吹打”还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其一,迎亲队伍中的“吹打班”必须是前吹后引,前吹者有4人,2人吹唢呐,1人敲钹,1人敲圆锣;后引者有2人,1人吹笛子,1人拉二胡。其二,丧葬出殡时的吹打班,一般是前有5人,1人吹唢呐,其余分别操鼓、小锣、大锣、钹诸种打击乐器;后有6人,4人吹笛子,2人操板胡,而且必须是前者奏将军令,后者奏什锦。其三,红白喜事中,吹打班所清唱的戏曲也有讲究:红事唱《徐策跑城》、《打銮驾》、《打龙袍》等;白事唱《牧羊卷》、《断桥》、《骂殿》等。
苍南历来的吹打班中,不乏技艺高超的行家里手。如长期定居苍南县仙居乡神官桥村的已故乐坛名师杨大伦先生。杨先生是中国音乐家协会浙江分会会员,祖籍平阳腾蛟凤巢,1916年出生于瑞安城关,解放前曾任“金福连”、“老同福”、“胜阳春”、“一品春”等京昆班社的正吹、司鼓;建国后曾任温州红旗京剧团、温州地区和剧团等文艺团体的琴师、司鼓等。他琴箫鼓乐全能,文堂武堂兼优,精通京、昆、瓯以及梆子戏的音乐,擅长唢呐、笛子、京胡、二胡、板胡、月琴、三弦等乐器的吹奏弹拨,而且能司鼓和谱曲,一时誉满乐坛名噪东瓯。他不仅长期供职于专业剧团,还向乡村吹打班传授技艺。古人云,孔门弟子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而杨大伦先生教授生徒,享有盛名,在苍南江南一带,其手下弟子少说也有300多人。当他30岁生日时,望里乡北茶寮的一批弟子,红红火火,为其做寿。因而苍南江南一带,至今还流传着杨大伦30岁做寿,32岁娶亲的佳话。
“利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杨大伦先生一生勤学苦练,追求卓越,其吹奏技艺在同行中胜人一筹。尤其是他的唢呐吹奏,行腔自如,流畅优美,抑扬疾徐,跌宕多姿。更令人们叹服的是,同一首唢呐曲调,或《柳摇金》或《梆子串》,他在婚娶和丧葬的不同场合,能够吹奏出欢乐昂扬或悲凉压抑的不同韵味,以融合其喜与哀的气氛。而且,他吹奏唢呐时,变化自如,管上的每一个孔,都能吹出7个音调来。杨大伦先生还有几则颇有传奇色彩的传闻。其一,有一次,他在操琴(二胡)伴奏和剧《白蛇传》选段《断桥》时,故意掐断一根弦线,用单根弦线操琴,结果同样达到音律谐和,声韵有致的效果。其二,上世纪60年代,他在宜山朱处村为朱氏兄弟俩同日结婚吹打时,一人同时吹奏两把唢呐,乐声沸天,气氛热烈,围观之人,拍手叫绝。
昔日,吹打班还为造新屋、老人做寿或迎神庙会等吹奏。随着时代变迁,风俗更易,如今的新娘子不兴坐花轿,一般也不请吹打班了。但丧葬出殡仍沿袭旧俗,不过有时吹打班被后起之秀铜管乐队取而代之。更有意思的是,有时民间吹打班(民乐队)与铜管乐队(西乐队)在丧葬队伍中并驾齐驱,互相媲美,形成一幅新的乡间风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