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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青春上再走一遭——读陈有为的《后青春》

2012年11月07日 23:18:09来源:苍南新闻网
 

陈有为,作家、摄影师,温州市作家协会理事,主要作品集《你没有理由不疯狂》(2002)、《后青春》(2010),摄影《旅程》(2009)。

 
 

作者:陈有为

出版社:中国戏剧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0年10月

 

■高 崎

起风了。十月的树木也觉到身子发凉了。用庞培的心态说话:此刻,假若孤独,人们自然想接近“壁炉”,抑或“青春”——哦,那是旷野里的生命火堆。

直到现在,深秋之际,我埋头读着陈有为的《后青春》。我必须细细地阅着。因为我大言不惭地答应替他干一件事:撰写书评。——这显得自不量力带来的后果,似有不善游泳者自诩能横渡大水那样的骑虎难下的尴尬。法国记者威·华·怀特洛克说过,“和作家会面真是件危险的事。”在这种心理干扰下,与一本与我素面朝天的书会面,也是件忧心忡忡而坠落的事。

于是我决计跑到乡下的一堆灌木丛后边,悄悄写着此篇《后青春》的读后记。不远处有老桥,弯路,田垟,全部季节如孕妇暗盈着奇妙的成熟。没有昆虫声的轰鸣。临河。停泊的三两只小船收缩在桥下,状如弃儿,还畅饮着水的寂静。当然,要说此处全部是宁静在这一刻是不可能的。尽管没有潮拍的喧嚣,但时有切割杉木凶猛的嘶嘶机声还是会出现的,还有白云从我的头顶偷窥着——我的头顶是非常慷慨的天空:不怕星辰捣蛋,也不怕闪电玩火。所有的风暴及其豪雨即使将天空折腾不已,然后,天空总是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让它过去吧,我的杂念 。至此,言归正传——

《后青春》用作者的话说,是“时间的书”、“灵魂的书”。说是“时间的书”的原由是,“青春渐渐散场。不管我们曾经战胜过多少,获得过多少,我们终将被时间打倒。”接着的祈使句更加有力:“在时间面前,没有人无一例外是失败者。因此,这也是一本失败之书。”

作者的这些感绪在我看来有点务虚。书名“后青春”也曾经使我发生着不大不小的误解。我原以为“后青春”之书,似乎是一本写青春之后——按一般成长期划分计算,大约三十岁以后的那段年月——的心态遭遇。阅过《后青春》全书,其作品并不如此,也并不体现作者所要表达的人于时间里怎样失败的意旨。事实是,《后青春》主要收入了作者在“后青春”的年段所著写的随笔、日记、个别小说以及积存的图像、访谈录。总之,该书内容的着重部分,还是他的随笔系列。这些篇章记述了他个人在该特定期间的各式事件。可以看出,陈有为写随笔和观察的手段是熟稔的,类似日记体或博客体的逼真行文,眼观多方,信笔涂鸦,潇洒而谈。正如他的作家朋友评述的:“我曾经和有为不期而遇。他诗般的眼神顺着青春到后青春的脉络注视着看似平常的人和事,他的观察真实得让人一伸手就可以触摸。”然后,他下笔的最成功处,在行文期间——特别是后半部分,常常加入作者心理的骚动、感慨、觉悟,还时有推出他职业性所擅长的议论,或如云中裂电,或如山转水出,玩得心跳乍起。比如说,有为在随笔里常有这样感悟的文字之翼斜飞出林子:

老杨说,装潢和婚姻啊都不能太挑剔。住进去了,就完全不在乎一个小钉子有没有摁平,哪块油漆有没有刷匀。谁看啊。这装潢,过几年要淘汰,但婚姻还得守着它昏黄的容颜。

——《婚姻和装潢》

这种用笔我是很赞赏的。属于“有些语言不时有哲理的波光闪跳”。陈有为的写作有自己的天赋,但他似乎对自己的天赋保持矜持。他的下笔喜欢行云流水,并不用心布局谋篇。用博尔赫斯的话说,他不是技艺主义者。尽管有些语言不时有哲理的波光闪跳,但他的大多语言还是没有原生态多么独有的滋味。他的强大滋味在别处:对个体情感、恋爱、喜好、猎奇的浓郁兴趣。书中显示的不少恋旧事件读起来,同样给挑剔的读者津津有味。

显然,陈有为对自己的叙事总是使用粗线条的。率性的。他的刻划轻视精细,或不肯莫言般恣意任性的展开。这就成为他的很独特的笔触,或者有意为之,或者已为习惯了。

必须指出,陈有为拾集的不少随笔本身是演绎小说的优秀素材。诸如《粗砺爱情》、《向前看,向后看》、《酷似李美爱》、《曾经网恋》等篇。其叙事的结尾也具有欧·亨利常用的意外转折的笔法。请见《粗砺爱情》一文,记道:

一女离开某男,嫁给另一男。前男放不掉初恋,用了三年工夫才将该女电话打通,还把该女连同她已生的孩子争过来,并成婚。按常规,这出“爱”得千辛万苦的结局应该皆大欢喜才是。然而,后来,前男虐待着女的三年。

这个非常跌宕起伏的素材,要是落在俄国的契柯夫先生速记本里,再打开,一定会是飞出另一篇熠熠生辉的精品之页。但是,陈有为只是潦草地简述了这一素材,不计成色。要是换作其他作者,至少也得耗费些免税的艺术功夫,表现出朝花夕拾那样的哀怨曲折的篇章来。

诚然,我怀疑我的书评是否有些踌躇? 因为我面对这位被小说大家苏童认定为“应该是个很有前途的”作家,上述阅感并非过分,还兼深意——《纽约时报》的书评家以为,因为将批评的立足点推高些,那么给作者获益的驿站所在地更会是高些,对他的今后创作之役或许会有更大的胜算。谁说任何人都终将被时间打败了呢?但有一种特例,人类会说不。——神以为,时间在任何的巨大金字塔面前,也会低头的。成功者的物理生命诚然被时间粉碎/击败了,然而,前者遗给的融入现世的那些成果,融入文字的那些灵魂,活生生的,毕竟无法被时间之齿啃碎的。尤其,灵魂,真理给与的精灵,是胜于时间的“巨人”。

【编辑:李甫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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