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要说

谢周瑜

下午要发美术课的教具，在这之前，我卖了一个关子，对学生说，如果谁把生字本、抄写本、课堂作业本写得端正整洁，老师就送他一份礼物。

学生一下子变得很好奇，很惊喜。尽管在午休时间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写起作业来依然格外卖力。

第一个学生写好了，拿到了一份美术教具，他开心得不露痕迹，别的学生羡慕得眼睛都直了。我四处看了看，一些平时写字龙飞凤舞的学生中规中矩了好多，我有点开心，也有点意外。

我对他们说：“老师都被你们骗了，原来每个人的字都能写得这么漂亮的啊！”有学生吃吃地笑。

我一边马不停蹄地改作业，一边发“奖品”，领到的孩子开心得像中了大奖，这边又调过头来问我：“老师，你这个发给我们有什么用啊？”

蒋慧慧写了好几回，才拿到教具。最近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个星期开始，纪律越来越糟糕，字写得越来越潦草，而作业也完成得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把她叫到办公室，平时叽叽喳喳的她，嘴巴就跟闭上的蚌一样，半天不出一点声音。

中午的时候，我在英语书上发现了一张便利签，是蒋慧慧画的画，两所房子，一个小人。翻过来，后面还有几行字：老师，你说我不乖，我下次就自己有个学校，你看我画得好看吗？我不禁被她那几行字给逗乐了。

但是，思绪回到课堂上，又看到她跟别人交头接耳了。学生马上举报：“老师，蒋慧慧离开座位，你说如果谁还说话的话，要没收她的奖品的！”

我对着蒋慧慧说：“把你的美术教具拿上来！”没动，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说：“我数三下，赶紧拿上来，一——”没动。“二——”没动。“三——”同桌用手肘碰了碰她，她不情愿地拿上来了。

下面的学生一下子安静了好多。蒋慧慧傻愣愣地坐在位置上看着我。看着她那样子，我又觉得十分可爱。然后又叫她出来。

问她：“你想什么呢？”不说话。

“是不是想把它拿回去。”她点点头。

“要拿回去可以，不过，你跟老师讲讲看，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坏，以这个来“威逼”。

她终于发话了：“我太太死了，我很难过。”

我心里一惊。“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

“哦，是你太太平时对你很好，是吗？”

“是。”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个小姑娘，如此反常。

“这样啊，那老师也很难过。但是难过归难过，如果太太看到你不写作业，老是爱讲话，她也会不高兴的，对吗？”

她点点头，说以后不会了。

我把教具还给她，她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其实有时候学生心里有话要说，只是面对我们这些老师时，才会下意识地选择闭口不谈。在心里，却会积累很多事情。他们怕被批评，或者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批评。或者，我们和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距离，他们没有过来，而我们，常常忽略了过去。

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一定得想方设法让学生开口说话，他们其实有话要说。